凌蝶儿和路闲溪并肩坐在鹿鸣草树下,他们十指相扣,抬头看向横贯整片天空的满天星河。星光倾泻而下,与浅青色的光点融为一体,共同照映在他的银发之上,宛如一条落入尘世的万里银河。他依旧神圣非凡,却也沾染上了俗世的痕迹。“能与殿下像此时这般执手,我已朝思暮想了无数个日日夜夜。”路闲溪眉眼弯起,说道。“抱歉,闲溪。”凌蝶儿轻声说道,“让你久等了。”路闲溪笑着摇了摇头:“殿下不必道歉,我甘之如饴。”鹿鸣草无声而又缠绵地攀上了凌蝶儿的小腿,却不约而同地绕开了她脚腕上那条由鲛妖鳞片所制成的脚链。路闲溪浅青色的鹿瞳暗了暗,说道:“殿下受万妖爱戴,我更是其中之一,能破例得殿下垂怜已是万幸,不敢再奢求其他。”凌蝶儿眨了眨眼,听出了他言语间暗藏的情绪,她凑近他,笑道:“现在才说不敢奢求?你方才可不是这样的。”“殿下。”路闲溪无奈地看着她,但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他顿了顿,问道:“殿下原先所住之地是何模样?”“修仙界吗?”凌蝶儿愣了愣,时隔两年再提起这个地名竟有些陌生,她回忆了一番,说道,“其实仔细想来修仙界与妖界除人与妖之外,其他并无多大区别,同样有日升月落、绿树繁花,同样可观青山绿水、可闻轻歌曼舞。”“但修仙界是下界,远不如上界强盛。它并没有绝对的掌权者,三大宗门与四大家族七足鼎立,共同庇护其他小宗门、小家族以及诸多散修,以此推动修仙界的运转,而我便出自三大宗门之一的凌云宗。”凌蝶儿眉眼含笑地说道:“凌云宗建于群山之上,与万灵休戚与共,落雨时烟雨飘渺、日出时霞光万道,暮时更是明月当空、遥遥可见万里星河,鹿鸣草遍布其中,与漫山幽香的迎春来交相辉映,美不胜收。”“它海纳百川、一视同仁,而掌门更是襟怀坦荡、刚正不阿,很是受修道之人的拥戴。倘若流离失所、走投无路,凌云宗便是他们最好的归所。幸有他们相伴,我才得以如此无忧无虑。”路闲溪静静地看着她,她那双灵动的杏眸在提起故乡之时熠熠生辉,仿若这漫天银河倒映其中,轻而易举便让他沉沦其间。“殿下。”路闲溪笑着说道,“若能与他们相见,我也想向他们道谢。”“嗯。”凌蝶儿眉眼弯起,“他们定会十分欢迎闲溪。”路闲溪愣了愣,闭上眼,一对散发着莹白柔光的鹿角凭空出现在了他的头顶之上。他牵起凌蝶儿的手,顺着他的脸颊缓缓向上抚去,引着她摸上了自己的鹿角,轻轻摩挲。几缕银丝滑拂过了凌蝶儿的脸庞与耳畔,泛起丝丝痒意。他那双浅青色的鹿瞳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轻声问道:“即便我这副模样,他们也会欢迎吗?”凌蝶儿瞳孔微张,蓦然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她撑起身子,不顾他诧异的目光直接吻上了他的薄唇。“那是自然。”她毫不迟疑地回道。待晨光熹微、天色欲晓,凌蝶儿和路闲溪才一同回到宫中。茈萝焦急地守在寝宫门口,远远看到他们的身影便立刻小跑了过来。“蝶姑娘,您怎么一夜未归?茈萝要担心坏了。”茈萝拉着她担忧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她并无大恙之后才松了一口气。她转过头看向她身边的身影,看清他的面容之后心里一惊,急忙行礼道:“茈萝见过路族长。”“茈萝姑娘请起。”路闲溪点了点头,柔声说道。他看向凌蝶儿,低下头恭敬地说道:“殿下既已回到宫中,那臣便不再叨扰。殿下,臣告退。”“嗯。”凌蝶儿笑着点了点头,“路族长慢走。”待路闲溪的身影走出了她的视线,凌蝶儿回过身与茈萝一同向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茈萝,柳统领呢?”“正在教导与书修炼呢。”茈萝看向凌蝶儿,“蝶姑娘可是要吩咐何事?”凌蝶儿摇了摇头:“茈萝,劳烦你帮我去将苟荀召来。”“苟堂主?”茈萝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笑着说道,“好,茈萝这就去!”……苟荀面色复杂地走进书房之中,待看清那个背对着他负手而立的身影之时立即单膝跪地,说道:“主上,属下知错!”“嗯?”凌蝶儿转过身,挑了挑眉,顺着他的话问道,“苟荀,你何错之有?”“属下不该枉自揣测主上,不该违背主上的意愿,不该回拒主上的命令……”苟荀几近声泪俱下,他一夜未眠,不遗巨细地反思了自己的过错,更是摧心剖肝。主上善待他,他又怎可如此顶撞主上!“嗯。”凌蝶儿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如此说来,你确实有错。”“属下有错在先,还请主上责罚,但请主上莫要……”苟荀闻言心里一凉,张皇失措地抬起头,却出乎意外地看见了一双含笑的杏眸。“莫要什么?”凌蝶儿好笑地看着他,“继续说。”“……”苟荀张了张嘴,却哑然无言。
“不说了?好,那我来说。”凌蝶儿敛了笑,目光凌厉地说道,“苟荀目无尊上,理应受罚。既然如此,那我便罚你携手下暗中出入大街小巷,安置平民、救助伤员、与军队交接,你可听令?”苟荀怔愣地看着她,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压抑住内心喷涌而出的狂喜,低下头恭敬地说道:“谢主上,属下听令。”“嗯,退下吧。”凌蝶儿点了点头,示意他尽早做准备。待他的脚步即将踏出书房,她又突然出声说道:“苟荀,切记性命为上,若遇险境及时撤退,莫要逞强。”苟荀侧过脸看向她,回道:“是,属下谨遵主上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