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极为贪嘴,只是平日端着贵女的架子不敢轻易放纵,她自小饮食极为讲究,又是谢家幺女,被宠得没边儿,算是尝遍五湖四海的美味。
她可以断定这是老参的药香,越是好参,药性越强越醇厚,
那就奇怪了,明明那盅汤水里没有参,这香味是哪来的?
四人的朝食都由御膳房统一分配,不该有差别,她怀疑李瑛暗中买通御厨给自己加餐。
“李姐姐今日加了一味老参,闻着这味,怕是有不少年份了。”
李瑛奉行食不语的规矩,平日不爱接人话茬,只是今日却面无表情回了一句,“谢妹妹是属狗的,鼻子这么灵?”
眼见谢纭眉心蹙起要发作,她悠悠补充道,“不是我,陛下奉行节俭,我岂会寻他不痛快?”
谢纭话音一哽,眼神不可置信地射向舒筠。
舒筠正吃完五个小混沌,一叠糕点,嘴里发干,便顺手舀起一勺山药乳鸽汤,汤汁纯白有如凝脂,药香四溢,便是谢纭嘴刁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这怎么还厚此薄彼呢?
舒筠的穿着实在不像是钟鸣鼎食的富裕之家,当是没本事买通御厨,更重要的是御厨也不是光有银子就能买通的,谢纭憋了一肚子疑惑,劈头盖脸问崔凤林,
“她什么来头?”
崔凤林耸耸肩表示自己一无所知。
倒是李瑛很快想到深一层,她一面用绣帕净手,一面撩眼看向舒筠,矜贵地开口,
“这位舒姑娘,你可识得陛下?”
谢纭登时明白李瑛的意思,看向舒筠的眼神越发锐利。
李瑛问的突兀,舒筠略有些愣神,她摇头,“我不曾见过天颜。”
舒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不似作伪,李瑛也不好揪着不放,只颔首嗯了一声,便起身先行离开。
谢纭心里很不痛快,追上李瑛的步伐,竟是罕见心平气和与她搭话。
“李瑛,咱们得查一查这个舒筠,她太古怪了,一个六品司业之女,竟能跟咱们住在一块,不是稀奇么?”
李瑛比谢纭沉得住气,她目光淡漠看向前方,语含嘲讽,“有什么好查的,左不过是容色出众,将来成为一妃子而已,怎么?”
她撩眼过来,丹凤眼狭长而犀利,“你该不会指望陛下守着你一人?”
李瑛比谢纭目标明确,也更看得清形势,她要的是皇后之位,至于裴钺纳多少妃子,她根本拦不住,也不会去拦。
李瑛扔下这话,先一步出了储秀宫。
谢纭看不惯她跟个骄傲的孔雀似的,翻了个白眼,又寻崔凤林打听舒筠,崔凤林不爱背后说人闲话,推脱道,“我昨夜睡得早,并未与她唠家常。”
舒筠将那碗药汤喝尽方才去学堂,她并不知,那并非是一只寻常的乳鸽,是暗卫今日凌晨刚打下的野鸽,统共一只送去御膳房,再加了一味千年老参,做出三盅汤,一盅献给太皇太后,一盅送去奉天殿,最后一盅给了舒筠,连太上皇都没沾上光。
用裴钺的原话,“这姑娘昨日受了罪,给她压压惊。”
舒筠根本不知参汤有别,这老参汤果然有奇效,舒筠在咸安宫住着几日战战兢兢,颇有些神色不济,今日喝了这参汤神采奕奕地踏进了学堂,就连上午夫子讲课她也听得入神,还做了不少抄注。
淑月公主挨了训,面子上怪不住,借口生病没来学堂,舒筠落了个清净。既然她搬去了储秀宫,于裴钺而言便无顾虑,便交待舒筠以后晚边去藏书阁用膳,舒筠也乐得晌午能歇一会儿。
下午又是晏夫子的课,晏夫子为人严苛,不苟言笑,学生们都极怕他。
今日夫子所教为千古名篇《岳阳楼记》,此文宏远清越,气势激昂,读起来朗朗上口,上回便是这位夫子罚她站在廊庑外,舒筠不敢大意,正襟危坐跟着念读。
谢纭一双眼暗中睃了舒筠几回,她这个人心里藏不住事,打听不到舒筠的来历,便想着折腾她一番,于是趁着晏夫子提问的档口,她便大着胆子开口,
“夫子,昨夜舒家妹妹说她可一字不差背下这篇,不如让妹妹当众背诵,也好给咱们树一个榜样。”
舒筠吓得笔都扔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她慌措地盯着谢纭,谢纭朝她无辜地眨眨眼,甚至还拱火地问最左边的李瑛,“李姐姐,你说是与不是?”
李瑛这回没拆她的台,也没看舒筠一眼,淡声道,“是有这么回事。”
她们俩若联合整一个人,那这个人就没逃了,大家伙幸灾乐祸看戏,唯独崔凤林朝舒筠投去担忧一眼。
纱帘对面的裴彦生登时便要起身替舒筠推脱,却被身侧的裴江成拉了一把,
“谢纭和李瑛是什么性子,你越护着,她们越得寸进尺,背不出来也不打紧,无非就挨顿戒尺。”
裴彦生咬着牙坐回去。
晏夫子歪在圈椅里,目光朝舒筠投来,“是你?”
舒筠是唯一一个敢在他课堂打瞌睡的人,晏夫子对她印象不好。
舒筠绝望地闭了闭眼,起身施礼,“夫子,我背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