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四月,桃花尚且盛开,举目望去,粉雪压枝,烟烟霞霞。
一路走过,风动,落樱簌簌而下,落于少女发鬓肩头。
拓跋衍轻轻拂去少女发间花瓣,触到相宜微凉的手,执起来将其完全收拢,握入掌中。
大观寺后园甚大,石路假山,被高大桃树遮蔽,处处可见幽绿青苔,日光偶入一分,几点光斑相落。
园中寂静,相宜向来惫懒,话说的便少些,只听得他人面前冷颜漠声的年轻帝王,行了引路和尚之责,温声为少女讲了不少闲话。
相宜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
却听见廊前忽得轻笑之声。
拓跋衍眉头轻拧,暗处内卫便要上前,却见是一素衣僧人,踏着木屐,面容几分熟稔,眉间缀着一点红痣,素眼淡眉,神色清雅。
相宜一怔。
“不过偶见旧友,客人不必紧张。”
那僧人行了个佛礼,淡淡道。
拓跋衍扬眉,眸色愈加深沉,唇边却带着几分笑意:“相宜,可是认得?”
相宜点头:“从前借住过。”几百年而已。
倒是未曾想到那人说的高僧竟然是疯和尚,这疯和尚还敢过来见她?
要不是他,她至于成日里被迫吃些奇奇怪怪的物什,修炼也修不成。
惯会捉弄蛊惑她。
少女略有些气鼓鼓的模样完全落入了拓跋衍眸中。
他垂眸,复尔抬眸,笑意不减,却是挂在面皮上,眸色无甚暖意。
“既是久前之事,内子未提,想必也无甚大事。”
青年有着副好皮相,浅浅笑时,便让见者心生愉悦。
“但始终叨扰过些许,过会便让人为寺中添些香油钱,将这前房后院,佛像金身重新修筑一遍。”
“施主慈悲为怀,实乃万民之幸。”僧人道句佛号,定定看了拓跋衍一瞬,继而离去。
相宜哼哼,这疯和尚今日里倒说些文绉绉,怪里怪气的话来了。
只是,拓跋衍握着她的手愈发冰凉,又粘腻腻的,颇为不舒服。
她禁不住动了一动,却瞬间被牵的更紧。
“师父,为何要如此着急行路?”
灰衣小和尚背着行囊,追着身前的素衣僧人。
他却未曾意识到,不过一晃眼,虽还身在山中,却早已不是尧山,而且百里外的涪山。
僧人便是淡淡一笑:“自然要广授佛法,施解众生之苦。”
若是逃的不急了,怕是得被人抓着千刀万剐了。
灰衣小和尚嘟囔:“师父竟将化缘说的如此清奇……寺中师叔,师侄他们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这众生之苦源头自然已破的差不离了。
人间皆苦,便是数年安宁,已是人世之幸,百年功德了。
方才他瞧那戾帝头顶瘴气已少些许多,隐隐有紫气萦绕。而小妖周身已然有些许金光。
戾帝命属恶水,须得蚣蝮镇压,小妖本就被贬,才压入龟壳之中,如今有了功德金光,或是不得等上千年,便可重回元身。
予这人间一太平,顺便小妖还得赠些许功德,命数虽牵扯些许,不过也片刻即得分开。
僧人思至少女气闷模样,不禁轻叹,这小妖,还真不识好坏,这还怨起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