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九,雨水。
东风解冻,散而为雨。
棠璃终于重新恢復了自由身,背着她好久都没有用过的布袋子,站在了步行街上。
但也不是完全自由。
她摸了摸颈侧的细链。
依旧是黑色皮革材质,矜贵漂亮。
他同意她出门,但是要戴着这个。
不管了。
棠璃整理了一下高领毛衣的领口,确保颈链和纹身尽量不会被看见。
然后,她走进了那家糕点铺子。
老板是旧城人,听她说想来店里做工,吃惊得要死。
“哎呀小姑娘,你一看就细皮嫩肉的,哪里干得了这种粗活。你还是学生吧?不去单位里找实习啊?”
“不太找得到。”
“找不到啊?你是读啥专业的?”
“我学政治的。”
“政治啊,哈哈,我外甥也是学文科的,文科是不太好找工作哈。”
老板憨憨地笑了。
就这样,棠璃成为了老板的学徒。
留在糕点铺子里打工。
之后的每一天,她想起自己应聘时说的话,也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什么都一五一十地跟人家说,万一老板是个坏人,直接把她骗走都行。
棠璃把外卖单子统计好,对着屋檐下的雨幕发呆。
落雨,炊烟。
她就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出来感受一下烟火气。
成天呆在景璋台里,那些青砖黛瓦的古董建筑,总让她觉得自己活在上个世纪。
就算之前在大学里读书,念的也是政治,成堆成堆的文献古书,枯燥又无聊。
唉,这个专业还是很多大人物替她参谋过的。
棠副首长的女儿,要么学艺术接管棠园,要么学政治继承衣钵。
她对艺术一窍不通,就只剩下政治了。
可她也不懂政治……
还是现在这样比较好。
糕点铺子的老板很关照她,不让她做粗活重活,请她整理外卖平台的单子,收收钱之类,再新潮一点的,就是在社交媒体上宣传一下店铺。
宣传着宣传着,某天下班的时候,她就被熟人堵住了。
“棠璃,没想到你是双面间谍啊。“
杜准和杜净把她围在巷子里,语气挖苦,态度不善。
”你们人没事吧?”她没想到他们被秦攸放出来了,赶紧上前关心。
“别假惺惺的。”杜净一把推开她,还记着她在牢里的表现,“秦攸给了你什么好处!你是不是把我们的底细全招给他了?”
“没有没有,”她急得小脸通红,“我什么都没有说。”
“你要是还算我们的人,”杜准则更相信她一些,“就别把我们藏身的地方告诉他。”
“我不会说的……”棠璃赶紧保证。
”谁知道你会不会。”杜净没好气道。
棠璃站着不敢动。
她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里外不是人。
看她这副呆呆的鹌鹑样,杜家兄妹还是放过了她,准备走人。
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厚道。
可小姑娘还挺认真。
“我想问问你们……秦攸给杜家定罪,那杜家真的清白吗?”
墙沿上停着的鸽子飞散。
没有人回答她。
隔天上班,棠璃闷闷不乐的在店里揉麵团。
宽仁……
其实就是和稀泥吧。
秦攸倒是从来不和稀泥,做什么事都雷厉风行的。
他忙起来根本没空管她,她这几天都没看见他。
她正发着呆的时候,老板在前头招呼熟客。
“哟,小赵来了?还是两份糖水?好嘞!请稍等!”
“小棠你快来,小赵他是在政府单位工作,你又学政治的,你俩赶紧聊几句!”
这烟火气,未免也太浓了些。
棠璃尴尬地洗了手,一点一点挪到前面去。
铺子外面的男生戴着厚眼镜,手提公文包,年纪大约二十六七岁,一直看着她笑。
他像是那种很面善的小科员,每天能准时下班和家人一起做饭,逢年过节升职了,就买一条鱼去老丈人家炖汤。
而不是像某个男人一样,成天收一堆政事威胁。
寄来的还是鱼尾巴。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贵姓?”他礼貌打招呼。
“我姓棠。”棠璃和他握手。
“棠小姐好漂亮,大美女。”他近距离看着她,忍不住夸。
老板立马在后面起哄。
“不不,我挺普通的,”棠璃摆摆手,“其貌不扬。”
“普通?”眼镜小赵和老板异口同声,“怎么可能?”
惊得屋檐下捡的芝麻的鸽子都飞走了。
棠璃只能不好意思地笑。
“我还要上班,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小赵主动递给她名片,打破僵局。
棠璃挺喜欢他的,就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