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告你父亲的人,就是世鏵的爸爸,而私下给他资料的人,就是我表舅乔建德。他知道我外公一直非常重用你爸,怕我外公以后年纪大了,会把医院交给你爸管理,所以他们便暗地联合在一起,摆了你父亲一道。」
现在耳边嘲杂的,是哄闹喧哗的歌声,但是他脑袋瓜里却一直縈绕着今天早上朱习菈在咖啡馆里跟他说的话。
「现在,苏综合眼看就要全部落入乔建德手中了,你能甘心吗?鑫评哥,只有成为苏家的孙婿,你才能堂而皇之进入苏综合的董事会,我们一起把医院拿回来吧!那是我爷爷和你爸爸半生努力的心血,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而他的心里还另一件烦扰的事,便是手机里不只一个简讯回应都没有,连拨出去的电话也像落入大海的一颗小石头般。电话里争执过之后,应该是一个星期又三天、又两个小时左右,他的娜娜果真是如此倔强的人?为了她自己的学业文凭,十年的感情都不要了,真要他自己找别人结婚去吗?
当她那时候说要出国,还是跟邹子杨学长一起,他就应该极力反对。但是,她是那样能干又认真的女孩,他既然当下连结婚的时间表都无法给她,又怎么能够任性地硬将她留在身边,阻止她飞得更远。
分离的这些日子,是他自己太忙碌,没有注意到连她每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都忽略了注意她的需要和感受,又能怪得了谁?曾经深刻且浓烈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质,他却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或者现在的她,有了别的男人陪伴,根本早已无暇理会他的等待和失落?是吗?那努力试图想要相信的感觉,却一点一滴随着时间流逝。
莫名的怒火从胸口窜起,连这最大的黑色ktv包厢,都让他觉得空气稀薄、闷得快透不过气。而嘻笑的叫喊声继续着,是一群男人和女人像是不受控制的野兽,一首歌接着一首歌吼唱着。
突然一支麦克风递到他眼前:「杜医师,快点!你以前常常唱的伍思凯的《爱与愁》,我帮你点了,快点快点!不然你这老人家的歌我们不会唱啊!」
这样的科内迎新送旧,大吃大喝再加上鬼吼鬼叫,以往是最能让人忘却工作繁忙辛劳的活动,但是这时候他却只想要一个人静一静。
他拨开差点儿杵上他鼻尖的麦克风,站了起来,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等会儿我会去付帐,付完帐就直接走人,明天早上我还有晨会,你们自己慢慢玩。」
走出包厢,到柜檯付了钱,出了ktv,杜鑫评却一阵茫然,不知该往何处走。黯夜的马路,霓虹灯只让都市的呼啸而过的车流更显萧条。脚步踏入ktv旁的便利商店,买了一包最廉价的长寿菸和打火机,也不知几年没碰这可能会害死人的坏东西。
自从娜娜在他耳边千叮万嘱,又是软言劝诫、又是威胁恐吓,他真的已经戒了很久。只是现在,她还会在乎吗?还有人在乎吗?
杜鑫评点燃了一根菸,凑到嘴边,那刺鼻的味道却让他有些不习惯,连咳好几声。
深吸一口,浓烈的尼古丁开始燃烧他的鼻腔,瀰漫他的心肺,全身血管怒张了之后,被绑迫得快要窒息的胸口,也会紓解一些吧?
或许。
拿出手机,再一次又一次拨出那个熟记得不能再熟的号码?结果仍是相同。
难道,真的要这样放弃吗?
他不甘心,他的娜娜,真的这么狠心,说断就断吗?
熄了才抽没几口的菸,扔进便利商店前的垃圾桶,杜鑫评正要转入ktv停车场取车时,见到一个细瘦的粉色洋装身影坐在人行道旁的座椅,摇摇晃晃的身体像是快要随风飘走。双手紧握一罐啤酒,「啵」地清脆一声开啟拉环,便凑到嘴边,像是灌蟋蟀一样的动作豪饮了起来。
这姑娘……不是才刚从他们包厢离开不久的女孩吗?最近刚从急诊调到外科的护理师妹妹罗岱娣?怎么会一个人在此,像是喝着闷酒?
那看起来的落寞样,倒和现在的他有些相似。
不知道她到底发生了甚么事,但是女孩子家一个人在夜晚的荒凉马路旁喝酒,相当不妥吧。看她座位身旁边少说也还有两三罐啤酒,和一个空罐。
才想别多管间事,准备开门上车。但一群流里流气的男生站在ktv门口外,似乎看着那女孩窃窃私语嘻笑着,总让他觉得于心不安。
突然,那女孩站了起来,像隻游魂一样颠摆着身体、蹣跚着脚步,逕自往马路上晃过去,眼看歪斜的身影就要晃到快车道,远处来车灯光刺眼。
杜鑫评急忙衝了过去,用力一扯,便将女孩拖到马路旁。他抓住女孩的双肩,直瞪着那女孩空洞无神的双眼,紧皱的眉头泛起一丝愤怒。
这傻蛋是想做甚么?自杀吗?
「你想做甚么?」冷肃的表情,像是逼问着犯人一样。
女孩用力地眨了眨眼,呼吸里浓浓地透着酒气,终于回过一丝心神,疑惑地问:「杜医师?」
在呼啸而过的引擎声旁,他拉高了分贝:「你是刚调到外科的罗岱娣吧?走吧!我送你回去!」
在那女孩还迷濛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