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叩叩叩」的声音,姚典娜慌张地睁开眼,却是身处在紧闭幽暗、湿泞污秽的深渊里,而她的全身被牢牢地束缚、无力动弹。匆促的敲击在身边回盪,越来越猛烈,几近震耳欲聋的压迫,伴随着黏腻在血泊里的噁腥味。
「啊……」她忍不住惊叫而出,眼角溢下透莹的泪,敲叩声仍未间断。
突然「碰」地一声,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娜娜!你怎么了?」正是她朝思暮想的声音。
是在作梦吗?她听见了他的声音!
这会儿终于真正的醒来,姚典娜湿濡地夹杂着汗水的泪,佈满消瘦的双颊,大眼瞪着米白色天花板,就怕再闭上眼又是暗黑的深渊。
杜鑫评急急地衝到她身边,紧张地轻抚着她苍白的脸:「怎么了?做恶梦?还是身体不舒服?」
真的是他的声音,还有那熟悉的面容,不是作梦!
真是太好了!
她将头靠在他的大腿上,全身蜷缩如一隻小虾米,揪紧他的衣衫,泪水却更是抑制不住地滚滚落下。
「我一时找不到你给我的钥匙,又听到你在里面尖叫,快吓死我了!你前一天不是告诉我你今天值班吗?可是我到医院找你,你同事却说你临时跟人家换了班,还请了假,到底怎么了?」杜鑫评温柔的嗓音轻声问着。
该告诉他吗?要如何告诉他?
她刚刚失去了他们的孩子。
方才得到,又即刻失去。
自己都难以接受,也无法说出口,又要如何告诉另一个关係人?
姚典娜艰涩地摇摇头:「我……只是……c……」
「c又痛吗?怎么会这样?我以为你子宫内膜异位开了刀应该就比较好了。」
久久才能回来,每一次也只能匆匆地过一夜便离去,乾脆就甚么也别说,免得他带着心里包袱回部队。
「本来……确实已经比较好了,不过……又突然……」她勉强缓下一口气,贴在他怀抱里汲取让她魂牵梦系的温暖。
这样就好,能这样就已经很好吧?
「可能是最近太累,压力太大……你不要担心,我昨天去妇產科找过雅寧,王主任也帮我看过,开了药……」拉开乾涸的喉咙,她费力地解释着。
要怪,就怪自己太过逞强吧。昨夜在妇產科治疗室躺了到凌晨打完两瓶5葡萄糖液,怕再给雅寧及大夜班人员添麻烦,便自行撑着身体开车回家。散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回到家中,把身体拋上床,澡也没洗,一躺就是12个小时。
时鐘敲下一点整,窗外日光叱吒,窗内病气懨懨。杜鑫评长指轻抚着扶靠在大腿上虚弱的人儿,不捨地说:「看看你,这样真是让我不放心,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中午吃了没?」
其实不问也知道,看姚典娜一身瘫软揪着眉,就算她说吃了,他也很难相信。
他轻轻将她扶起,让她躺回枕头上,帮她盖上了暖被:「你再休息一下,我去帮你买些热的,要吃点东西才有体力。」
才回来又要离开?
姚典娜急得紧紧地拉住他的手。
她并不饿,或者应该说,腹部重闷扭绞的煎熬,早让她连飢饿与否都没有了感觉。只希望他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多一点,这样就好。
杜鑫评泛起嘴角怜惜的浅笑,像是哄着小猫咪般:「乖,再躺躺,等我。」
他这一会儿在门口消失,就让她觉得分分秒秒都像无止尽的延长记号一般。昏昏沉沉、恍恍惚惚,要睡、睡不深,要起、起不了,只能在半梦半醒之间,缩着身体、抱着肚子。
突然下腹部又一阵用力扭转,一股湿热又从下体窜出。浓郁的血腥味溢满整个房间,她彷彿全身都躺在血泊中。意识到沉甸甸的棉垫恐怕就快要撑不住了,她必须得起来到厕所更换不可。
恰恰从床榻撑起上半身,救命的开门声即时出现。
「猪肝汤、猪血汤,还有皮蛋瘦肉粥,补补血,好吗?」一进门便是兴高彩烈地展示自己出门这一趟的成果,看来他绝对不只跑了一个地方,难怪去了那么久。
眼见床上的病人喘急地肩头浮沉,散乱的发丝半掩着憔悴的脸,杜鑫评连忙放下手里的一堆东西,搀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欸欸……你起来要做什么?躺着我来就好!」
「嗯……厕所……」她嘟起嘴,有气无力地说。
「喔喔!不早说。」他笑了出声。
纵然那个最需要他的那一刻,他并不在身边,但此时此地,可以让她好好的赖着,沉溺在他温柔贴心的照顾下,也该很满足了。
只愿这一段煎熬的两地分隔过去,便可以一直长相廝守。
会结婚吧?等他当完兵回来。
那么一切的等待都会值得。
「这样可以吗?要不要靠腰……小枕头给你靠腰。」扶着她上完厕所,他把床上的枕头竖直,舖起一个舒服的位置,让她斜斜坐着。刻意地加重音唸了「靠腰」,逗哄着企图让她忘记身体的不舒服。
她只能哭笑不得地噘起嘴,嘟嚷说:「这时候还开玩笑,我都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