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幼君捂着嘴兴奋地笑了好一会儿,“你个小蹄子但是我告诉你,我和我娘上午给太皇太后请安回来,得知陛下不在宫里。”
舒筠心头微有失落,“这样啊”
二人刚用过午膳,王幼君眼瞅着风和日丽,实在不想辜负大好时光,便拉着她出门,“走,你的花房修好了没,带我去瞧瞧,我正好多了几盆兰花没地儿搁,送去你花房吧。”
小姑娘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舒筠半月没去别苑,立即来了兴致。
王幼君吩咐春花与芍药去抱兰花,自个儿先带着舒筠上了马车。
午时末,一行人来到舒筠的别苑。
别苑地处城南的崇南坊,毗邻东城门,此处挨着几个湖泊,风景秀丽,淮阳王早年也颇有几分风流,常日在此处呼朋唤友,园子自然修得十分精致瑰丽,亭台阁谢,环廊相接,繁复的藻井,绿窗粉墙,与皇家园林也不遑多让。
整个别苑分为两处,沿着中轴线往西为平日寝居待客之地,东面则整一个全是园林。
那间门新修的花房就在东面那片园子里。
上回花房损坏后,舒筠重新搭了一间门,上方用琉璃做遮挡,四周透明,沿着花房往里,便是一狭长的葡萄架,这个季节葡萄架上头只残有些许光溜溜的藤条,若是到了夏日,绿茵成林层层叠叠堆积在此处,还不知有多凉爽呢,过了葡萄架,又是一间门小暖室,这里安置了一些适合温湿气候的花种。
舒筠对种植花草并无过多钻研,倒是王幼君兴趣浓厚,一头扎入进去,哪盆花该浇水了,哪盆花该剪枝桠了,她带着春花忙得不亦乐乎。
舒筠被秋阳晒得浑身懒洋洋的,打算去寻管事看看账本,别看这宅子是送的,里头奴仆花园处处皆要开销,宅子来得容易,守住却难,她吩咐芍药,
“你去帮王姐姐。”
扔下这话,自个儿沿着石径出了这片院子,院子往西是一竹林,竹林枯落稀稀疏疏,远处的湖光山色被竹林晃得斑驳陆离,顺着弯曲的石径绕出竹林,忽然瞥见前方石拱桥上立着一人。
他穿着件月白的暗纹袍子,白玉而冠,平日冷峻清执的气场,被这温煦的阳光晕染,变得温秀而从容。
舒筠许久不曾见他,心口涌上一股热浪,小跑着上前,
“陛下”
她声音太甜了,仿佛破开这场萧瑟的秋风,带着春日的朝气,朝他扑来。
裴钺眼神是清明而克制的,他自然而然伸出手,
“急什么,朕又没走。”
舒筠跑上石桥,也不由自主将手交出去。
裴钺轻轻拽住了她,带着她往对岸去。
他手掌过于宽大,握住她整个柔荑还绰绰有余,裴钺握得并不紧,舒筠没有挣开,只是渐渐的,那股温热后知后觉爬上她的耳梢。
她的脸烫极了。
不对,怎么就握住了。
这算怎么回事?
那一夜她着实冒出给他做妃子的念头,只是真到这一步,舒筠又格外不自在,她偷偷瞄了一眼身侧的男人,他高大挺拔,沉稳渊渟,遇见他是她的幸运,只是那座森严的皇宫还令她犯怵。
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不可能接受了他的好,又开始退缩。
舒筠慢慢放松,
一口气刚卸下来,被握着的那只手掌心开始冒汗,他不会就这么牵着她,牵入了皇宫吧,她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舒筠的脸如蒸霞蔚。
裴钺刚从南郊巡营回来,南军昨夜出了一趟岔子,几名将士酒后闹事,相互斗殴出现死伤,裴钺震怒,亲自去了一趟南营,军中派系极多,也不是人人是他心腹,这里有些兵是他带出来的,还有些是老勋贵的旧系,盘根错节。
他正琢磨着如何借力打力,收服一批旧将,目光便瞥见了舒筠那只手。
他方才牵她是下意识的动作,回眸往拱桥望一眼,二人从拱桥下来也走了一盏茶功夫了,她若觉得冒犯必定会挣脱,然而姑娘并没有。
这是默许了?
感情的事,不用刻意去问,有的时候便是心照不宣。
动了心
舒筠虽没挣脱他, 神色明显紧张而害羞。
慢慢来。
裴钺不着痕迹松开了她,“你们在做什么呢?朕听了好一会儿了。”
舒筠连忙将手藏在绣帕下,双手绞在腹前, 心里明显松了一口气,羞答答地回,“幼君姐姐帮我整理花房。”
秋风渐凉,却也散不去她耳梢的热浪。
裴钺慢条斯理欣赏她笨拙的表情, “你都这么大了,怎么什么都要旁人帮你?这可是你的院子。”
舒筠以为裴钺在责怪她, 小嘴嘟起不服气道, “幼君姐姐打理花草是个中好手, 我也会, 只是不如她罢了,我这是打算去瞧管事的账册呢,”末了, 语气放低,委屈巴巴的,“我也没您想的这么笨。”
裴钺目光凝着她不动。
她并不笨,她只是心思单纯。
与她相处, 总是令人愉悦。
裴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