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离开,李公公转身进去寻刘奎,刘奎正在司礼监值房后面的暖阁里喝茶,面前立着一小内侍,正将今日午膳的食单递给他老人家过目,昨日那四样菜舒筠吃得极好,今日稍加增减拟了来,求个稳妥,刘奎扫了一眼,嫌弃道,
“换换换,一月不带重样,才能伺候好那位小祖宗”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李公公捧着那件氅衣进来,刘奎只消瞥了一眼,惊得手指一颤,连同茶杯滚落,茶水顺着桌沿洒在他衣摆,伺候的内侍吓了一跳,连忙三两人涌过来替他收拾。
“去去去”刘奎急得将人推开,目光钉在那件氅衣,抓住李公公胳膊问,“这东西哪来的?”
李公公言简意赅交待经过,刘奎眼前一黑,这才睡了一晚就被发现了,可见小娘子住处群狼环伺,顾不上换衣裳,直奔御书房。
舒太妃这厢得了嬷嬷回禀,是又惊又喜,“御用之物?这么说,我与淑月竟是立了功?”
嬷嬷喜道,“可不是?奴婢瞧见那李公公黑脸都给吓成了白脸,还说记着娘娘的恩情,娘娘,您和公主快有出头之日了。”
皇帝一句话可是比什么都管用,回头太上皇那边也会给恩典。
舒太妃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心中也很纳闷,既是皇帝之物,又如何到了舒筠手中,她将宫人屏退,让嬷嬷将舒筠提出来,这一回倒是没有疾言厉色,反而很和气,带着几分探究和审视,
“筠儿,坐”
舒筠眼底惊徨未退,小脸煞白,摇着头,“侄女不敢”
舒太妃也不急,手中扶着茶盏,和颜悦色道,“筠儿,姑母打听清楚了,那件貂皮可是御用之物,怎么到了你手里,筠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姑母?”
舒筠闻言猛地抬起头,大惊失色,“怎么可能?怎么会是御用之物?”
等等,七爷是天子近臣,又跟随陛下南征北战,莫非此物是陛下所赐?他怎么能将御赐之物转借给她呢,舒筠急得冒汗。
眼下姑母态度截然不同,定是想岔了,她定了下心绪,打消她的念头,“姑母莫要误会,我不曾见过陛下,亦不识得陛下,手中怎么可能有天子之物,如若是真,您觉得侄女还能留在这?”
“这倒也是”舒太妃抚摸着手腕上的金钏慢慢思量,皇帝若真看上了舒筠,早就一纸诏书将她召幸,何至于偷偷摸摸,舒筠也断没有瞒着的道理。
不过侄女这容色她抬目望过去,一身月白的衣裙,绰绰约约立着,卷翘的鸦羽浓密细长,额尖的碎发沾了湿气,那双湿漉漉的眸如同秋水荡漾,明明该是吓着的,偏生能瞧出几分妩媚动人的风情,最是这种媚而不自知,才能击溃男人坚硬的心房。
皇帝至今没看上哪个女人,也不知侄女能不能入他的眼。
前两日太上皇在琼华岛设宴,委婉打听了舒筠的婚事,原来是临川王世子冒冒失失在太上皇面前开了口,央求着太上皇赐婚,太上皇念及舒筠刚与淮阳王世子退亲,稍有踟蹰,舒筠嫁给临川王世子,于舒太妃来说,并无大多裨益,如果舒筠能成为皇帝第一个妃子,那她的功劳可就大了,太上皇还不知要如何感激她。
“筠儿,陛下御极三年,后宫空悬,你如今婚事艰难,且不如”
舒太妃起个头,舒筠便明白那一层深意,姑母想拿她献给皇帝讨好太上皇,她瞳仁里涣散的光瞬间凝到一处,立即截过她的话,“不成。”
舒太妃见舒筠如此斩钉截铁,脸色拉下来,她性子急,容不得人忤逆她,登时便从罗汉床上坐起,要破口教训,这时,外头传来一声尖细绵长的嗓音,
“舒太妃听旨”
舒太妃一愣,定是皇帝褒奖的旨意,她脸色转晴,继而狠狠剜了舒筠一眼,“你给我等着!”连忙吩咐人喊上在侧殿躲懒的女儿,母女俩二人立即开中门,跪在门槛内接旨。
昳丽的春光从门外涌进来,立在门外的太监逆着光,叫人瞧不清神情,只听得他语调儿幽长带着几分冷意,
“陛下口谕,舒太妃罚俸半年,革除淑月公主一年用度。”
舒太妃喜悦僵在脸上,昏懵地抬眸,“不可能,公公,是不是弄错了?”
不是立了功吗?皇帝怎么会罚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日子本就拮据,全靠着那点俸禄过日子,皇帝要罚她半年俸禄,险些要她的命。
这头淑月公主更是瘫坐在地,嘴里喃喃嚼着话,“一年用度这么说,一年内什么珠宝首饰衣裳绸都没我的份了吗?”她大哭不止,嬷嬷担心落个大不敬的罪名,立即上前捂住淑月公主的嘴将她抱在怀里。
内监听得头疼,转身便要走,舒太妃不甘心,起身追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公公,烦请您给个明白话,本宫何故受罚?”
来宣旨的太监是刘奎的养子,生得清瘦,眼皮单薄,平日看人便有几分刻薄,等闲人都不敢惹他,他冷冷掀起唇角,皮肉呈现诡异的弧度,
“娘娘,您自个儿好好想想,因何受罚?”
舒太妃想不明白,直到下午申时,又有一内监来宣旨,让舒筠移居储秀宫,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