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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卖服装店内,三名便衣依照梁爽提供的方位包抄了可疑男子。那人身高不到一米七,年龄三十上下,穿着一双工地鞋。乍一下子被他们架到了角落,一个劲地抖,期期艾艾地说自己什么东西都没偷。
便衣在他的包裹中搜到了信号器,男子哭丧着脸说,自己的包裹是在门口有人送给他的。
便衣脸色发黑,知晓自己被耍,只得赶紧汇报。
拉克法内笑着喝了一口咖啡,像是变魔术一般玩弄着手中的餐巾纸。两人之间的拉锯战似乎还在隐秘地进行着,贾彪听到拉克法内突然逼问了庄纬什么,但是耳机一阵杂音,什么也听不到了。
贾彪急了:“怎么回事?”
梁爽的脸色有些难看:“是干扰器……我们的信号被截断了。”
贾彪瞪眼:“加装反干扰器。”
“是,是。”梁爽赶紧垂头干活。
声音再度在贾彪的耳机里响起来时,他发现这已经不再是庄纬的声音。
男人的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前倾。
贾彪认出来,那竟是隋恕的声音:“拉克法内先生,你错了,我们一行不过是被邀请去拓片岛实验基地访问,谈不上什么释放不释放,更谈不上与你合作。你今天也走不了了,这里全都是安全局的人。”
“你疯了,你想让她死吗?!”拉克法内冷冷地质问着,同时迅速转动着自己手上的指环,这是一个不安的肢体信号。
贾彪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在拉克法内在释放出威胁的来意后,事态会突然扭转到对其不利的一方。不过他心里很清楚,隋恕他们并不想让他知道拉克法内开出的核心条件。而庄纬所谓的愿意和拉克法内谈天说地,无非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贾彪冷笑。
他虽然十分恼火自己的行踪被人算计进谈判中,不过这份头等功是他的,还是让他捏着鼻子认了这场算计。
“开始行动。”贾彪下令。
楼下,拉克法内立马明白,一定是简韶已经被救了,他们才敢如此硬气。他不再恋战,端起咖啡往对面一泼,闪身便逃。
庄纬下意识躲身,仍被浇了半身。
好心人上前递纸,庄纬在人群包围中注视着拉克法内灵巧的身形消失在视野中。
他其实没有对拉克法内讲,他们并未准备通过谈判要回简韶。
在远离庆业商厦的审讯室里,紧挨的水房里传出奇怪的股涨之声。
“你有没有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有男人冲完水,边提裤子边进水房洗手,“唔,我记得暖气早通了啊?这怎么和暖气试气一个声呢?”
另一人笑起来:“见鬼了,我也听到了。”
他趴在水管上,那股声音却不见了。
两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说笑着走出去了。
在他们离开的一瞬间,管道似乎受到某种诡秘的操纵,齐齐地崩炸开来,水柱不受阻挡地迸射而出,如狰狞的海蛇扭动在天花板上。水龙头“啪”地裂开,刷刷的水声冲击着金属水槽。
很快,地上便溢满了水,但是并没有人注意到。
简韶昏沉在黑暗的审讯室,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
她很困很累,却迟迟睡不着,而是陷入了癔症一般的幻觉里,浑身沐浴在温暖的太阳雨中。
她想象自己的脚趾浸在外祖母家门口的那条小溪里,天然的山泉水从洞口淌出,大家都叫它水门口。
她问妈妈,水门口里面有什么,会有怪物吗?妈妈回答说会有可怕的水怪,住在水里面。
可是妈妈,这不是山吗?
妈妈说山里面都是水,水怪就躲在山中央的水团子里。
简韶笑起来,摸着水说,那怪物就像我小时候在妈妈的肚子里一样了。
现在的简韶也笑起来,伸手摸过去,湿漉漉的触感包裹了她的手指,她将手完全伸在包裹之中,偷偷地想,我也回到肚子里了。
水并不凉,那是一种温暖的触觉,像回到了童年时代,也可能是更蒙昧的,胎孩时期。那个时候她并不悲伤,而满满是幸福与无私的快乐。这是源自生命最始的欢饮,源自子宫之爱。
从呱呱坠地开始,再也没有什么样的爱能超过这样的爱。后来她所获得的爱都像一种变体,像一种拙劣的模仿。她意识到,赞颂超脱人性的美好品质,无非是期冀一种能够反抗自私本性的神性出现。这种爱在生命诞生之初便得到了,甚至比她更爱她自己。
像是乳母温暖的手掌,又像是春风亲吻过发梢,她慢慢抚摸自己痛苦的皮肤,陪伴自己,像是还有一个人陪着她那样。
水渍蹭到了她的皮肤上,又脏兮兮地黏在脸上。但是她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如同被水裹挟着,在太阳的照耀里浸没至温暖的羊水。
回家了。
她想。
一个晶莹、平和的家。她不再是玻璃外的人,满心渴望地看着玻璃球里从未得到的一切。她也并不是玻璃里的人,一切都让她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