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黑的狼烟被夜半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雨浇熄,今天是个晴朗的冬日。
远方山峦迭嶂,淡青的穹宇下飘着清浅的风。沉吝松松系上腰间绑带,在沉佑身上吃过早餐,舔了舔唇,披着军装外套踢开房门。
“主人,久疏问候,一切可还安好?”
抬眼,流景倚门框站着,乌溜的长发盘在头顶,深蓝塑身的军装穿在他身上,削减了以往刻意逢迎的妖娆,变换为利落的英姿飒爽。
“哟~”沉吝打眼一瞧,略有些惊艳地勾唇,“还挺合适你的。穿成这样,才看上去像是个会些功夫的人。”
眼前的这个oga总是罩在轻飘如弱柳扶风的衣裳里,长发垂髻,螓首婉约,容易让人忘了他是个用一把短匕就能杀死alpha军痞的厉害角色。
流景脸颊飞上两朵粉云,低着桃花眼替沉吝把腰带紧了紧,羞涩的样子完全不像是个年过三十的男人,仿佛是未出阁的小家碧玉。
“主人说笑了,流景的三脚猫功夫,也就勉强自保罢了。”
沉吝来时,他在后方阵地加强防守,以应对王廷派兵包抄的可能性,听说族长来了前线,便连夜赶了回来。
暖阳透过彩虹,如同天女织就的锦缎披在沉吝肩头。流景退后一步,缓缓掀眸。
“主人瘦了,身边人照顾得不称心么。”他皱了皱眉,眼神像软尺般丈量着沉吝的腰身。
“别提了。”屋里玄乙打着小呼噜,沉吝背着手向营地前方走,对于自己的际遇报以哀怨,“这张宝座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我情愿世人皆唾我玩世不恭不求上进,也不愿这般每日忧心忡忡千头万绪。”
她在前面,流景抵着腰间的双刃跟着,眼神凝在她光脑手环下隐隐露出的深红。这不是沉吝日常戴手环的那只手,大概是为了遮住手腕上的……
“怎么不说话?”沉吝突然觉得气氛过于安静,连远处军队晨练的吼声也变得空旷。她停步回眸,笑道,“也没吃多大苦,可能因为我长高了,身形才看上去瘦长了些。对了,你还没恭喜我呢?”
她是长高了不少,流景扬起脸才能看见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目:“是了。我听说佑少爷产下一子,恭喜主人。”
“恭喜我做姑姑?”沉吝直直地俯视他的眼,“还是恭喜我做母亲?”
在沉家呆了段时日,说他不清楚沉氏三兄妹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倒显得过于刻意了。流景定了定神,嗓音低沉:“族长尚且年少,做母亲不易,佑少爷天纵英才,也不该每日拘在屋里。小小少爷若是需要人照看,流景自当效劳。”
沉吝不一定会将孩子交给他,但这般诚恳的态度还是让她满意地笑了声,回过身继续走:“玄乙会有他自己的乳爹,你到底没孕育过,这些事也不熟练。说到照料,我俗务缠身,这回还带了个伤员来。”
雨过天青,湛蓝的天空泛着微微的绿意。楚鸢推开窗,撑着用白粉砌得粗糙的窗台向外张望。
不远处,沉季正在和人说话,谈笑间一抬头,瞬间愣了一下。
他听说阿姐还带了个美人来,却没想到长得如此玉树临风。阳光描摹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风温柔地撩拨着柔亮的发丝,他略歪着头,书卷气里流露出淡淡的疏离,苍白的脸庞比十五的月亮还要皎洁,温润如玉,仿佛仙人遗世独立。
冬日易倦,昨晚的阴雨让伤口隐隐做痛,楚鸢整个人都恹恹的,连早饭也不想吃,趴在窗口晒着太阳。
“你就是让阿姐不顾凶险,闯到王廷去抢下的那个人?”一位意气风发的少年贸贸然冲到他眼前。
楚鸢打起精神,支着头瞧了瞧他,礼貌地问:“想必你就是沉家的三少爷,长离的幼弟咯?”
两人的关系,沉吝事先已同他言明,对面少年冒出火花的眼神,他并不觉得奇怪:“你阿姐经常提起你。”
提起我?沉季小脸一红,这下倒有些不会了,支支吾吾地斟酌起话语,尽力想挽回一点自己世家贵子的颜面:“那,那阿姐都…怎么说我的…”
“她呀…”楚鸢忍不住露出了笑意,朝他身侧仰起脖子,“要不你亲自问问她?”
晨起的军营里充斥着乒乒乓乓的杯碟声,归来的巡逻队倒头便睡的呼噜声,还有军妓们挤在一起洗头抢梳子抢水盆的争吵声。这样的地方,若是原来的沉二小姐自然是一分钟都不愿意多呆的,奈何如今一家老小都在此处,她也只能耐着性子,施施然穿过此起彼伏的问好声。
“嗯?你俩居然在一起。”她发现沉季和楚鸢居然站在一起说话。这两人性格上风马牛不相及,她又惊讶又好奇地靠过去。
“阿姐…”沉季在她看戏般地打量下手足无措,脸上的红晕更明显了。
“早上好。”楚鸢将脑袋斜靠在窗棂上,眼神慵倦,透出三分病气,不经意地扫过沉吝身后走来的那人。
沉吝冲他嫣然一笑,主动介绍说:“这是流景,沉家目前大大小小的是都由他经手,要不是因为季儿这个小傻瓜,其实应该留在主宅坐镇的。你若有什么需要,只管找他。”
“阿姐!”被当众叫作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