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态发展果如叶渺所料,卫珂被叶家广漠堂以数罪并举,判处水牢监禁三百五十年,通告当晚发出。顾籍次日便杀上门来,彼时叶渺正和众堂主在厅中议事,顾籍咄咄逼人,众人皆不满已久,当场谈崩,连客园都不曾回,直接飞回京城本家,宣布今后与叶家断绝往来。此事一出众皆哗然,顾叶两家往日交好,顾家有不少子弟都在香雪庭求学,叶英便发下通告,顾家所有在香雪庭的子弟均可自由决定去留,留下的统一登记为无家族背景,然后抢先一步切断了和顾家的各种贸易往来。一时间风雷骤变,元老院中众口难调,又见外面流言纷纷拿不定主意,竟至程都已转入实行,大势已成,回天乏术,只能将断交之事视作定局。此番叶渺锋芒初露,加上前次禁灵之事,叶家诸人已经彻底意识到这位新家主与叶伦的不同之处,如此强硬的态度一改前任家主的怀柔风气,在族中声望空前。风行草偃之下,原有的亲顾一派也唯有保持缄默,以图后事。远在京城之中的顾秀自然也听闻了这件大事,她同齐蓁分手之后,住进了一处暗河所有的宅子中。这是朱白等人日常联络消息的一个据点,院落只二进,胜在地界清静。她在此见过了四人,仍命白碧珠分管情报,朱明烟执掌行动,柳如眉统领暗影,秦清溪贴身护卫。不过说起这护卫么,还有件有趣儿的事情。那日顾秀正在齐师叔处洗漱歇息,外面有人来报,说叶家主身边的安雀求见,叶渺得消息竟如此迟滞,她心中觉得好笑,略略披了件衣服让安雀进来时,才知道不是上马留人,而是怕她人手不够,送了个死士过来,连血契都备好了,只等她首肯。安雀又从怀中取出一段柳枝,恭恭敬敬地道,“家主知姑娘此去路途遥远,往后冰原天堑相隔,不知何日再能相见,此为淡风阁外折得,刻有家主亲笔符咒,请姑娘挂在马车梢头,聊作相念之意。”她微笑道,“叶家主有交代你这么多话么?”
安雀面色微赧,顾秀笑了一笑,放她走了,吩咐银浦将柳枝拿出去。那送来的死士名叫苏恰,样子看着倒大方稳重,安雀一走就肃然向她跪下,言辞铿锵地说了一番效忠之词,请她完成血契。可见还是仆随主子,都是一般的死脑筋。顾秀收了笑意,轻轻叹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要它做什么?你自己撕了吧。”她说完这话,便由流云扶着进去了,流云笑嘻嘻地问道,“姑娘为什么不用那个血契?婢子听说这东西可稀奇。”顾秀在她手背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只有不懂用人之术者才会用血契这种没用的东西,人心向背,岂是一纸符咒困得住的?”她在镜前解了发钗,用玉梳将头发拢在前面梳拢开,口中漫声唱着支江南小令,流云细细听了,唱得是:“折柳,折柳,问君留不留……梨花历乱春情,池塘芳草初生。罗衣消瘦解人忧,画楼红泪清酒……”曲调轻柔婉转,词意依稀可辨,流云听过一阕,不由得痴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