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被烧灼的树皮一样,他幼时遇到过山火,那时候漫山遍野都是这种味道。母亲告诉他那是树木尸体的气味。
从那时起,每每闻到焚烧木头的味道他都不能安心。
江霆披上衣服,他的烟瘾很大,在军中已经像吃饭喝水一样成为习惯。他如往常一般撩开窗帘想要让烟雾飘出去,手指刚刚搭上把手却又停住。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星星点点的亮光从民宅中穿梭而过。
手离开,撩开一丝的帘子落回去,鹰隼般的锋利目光盯着窗子。
“”
夏栀睁开眼,江霆正悬在她身上,呼吸粗重微凉,锋利的眉峰是她第一个看清的轮廓。
视线稍稍清晰,男人眼中没有半点情欲,却满是警告。
手指横在她唇上,她瞬间清醒,跟着他的动作穿好衣服。
走廊里的几盏灯灭了,只有快到前台的应急灯还亮着。夏栀倏地想起那晚老板一家来叫醒自己,那时外面都是噪声,地板上也燃着火苗。
而现在呼吸声都能听清,与之相比,安静更加莫测。
“跟着我。”
带着江霆体温的电筒到了夏栀手里,男人将手中的枪上膛,侧脸肌肉都跟着绷紧。
他倏地转过身朝着前台走,不久之前大敞的门此时关得严严实实,紫色的应急灯光落到地上暗幽幽一片。
“他?”
那个服务生还坐在那里,两个人转过拐角看到他的那一刻都皱起眉。
江霆伸出手,接触到他手臂。
顿了一下。
轻轻一碰,整个人如同一座碎石组成的山一样,瞬间坍塌又悄无声息。
而那衣服还包裹着他的身体,被断肢挤得形状扭曲,没有一丝血流出来。
“他被放干了血?”
夏栀捏住一节手指,干干憋憋,从那时他们进门起他便保持着这个姿态,这个旅馆就像他的坟墓,而他最后坐的椅子,是他不成型的棺椁。
黄昏前有几间房退了屋子,除了这个服务生,应该还有一个老板。但接连打开每个房间的门里面都是空荡荡,屋里的床单洁白整齐,屋子还有淡淡的洗衣粉味,他们打扫的很干净,唯独不见一个人。
电筒的光线晃来晃去照在白单子上,光线一扫而过,又立刻转过去。
“怎么了?”
“那里,刚刚好像有人。”
栅栏中似乎有张苍白的脸。
她说着话,男人默默将她揽到身后,枪口对着刚刚出现人脸的地方。
军队不会这么有耐心陪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只有疯子和变态才会。可无论他是什么人,都是时运不济。
很明显他将服务生放在那里,是为了吓唬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孩。然而他失算了,夏栀根本无法理解一堆肉的可怕之处。
所以他神色幽怨地看着屋里,舌头使劲舔舐嘴唇,当里面的一对男女上到二楼,眼神却又忽然兴奋。
二楼走廊尽头,最后一间房堆满了杂物。就像有人干活到一半临时走开那样,做卫生的用具还扔在那,垃圾桶贴着墙,地毯压进去几分。
男人不动声色地挑起眉,目光朝向天花板,头顶的吊灯暗着,水晶灯柱晶莹剔透,上面却有一枚醒目的黑点。
手电筒的光线贴心地照过来,江霆看清那不是一枚黑点,而是略微氧化的血点。
女人借着余光在周围搜寻,当眼神落在垃圾桶上却再也移不开。
一个念头在心里生成,她递给江霆手电筒,走到垃圾桶前。
江霆盯着她的后背,细白如葱的指头掀开了垃圾桶。
粘稠的血红落到地毯上一滴,很快被绒毛吸收。江霆朝里看了一眼,一截生满褶皱的弯曲东西肠子正飘在上面。
“我第一次去芒城之前。”夏栀慢悠悠地合上盖子。
“陆崤去找我,他对我说,我住的公寓旁边有个垃圾桶里也发现了这种东西。”
当初以为是陆崤为了吓她一起离开而夸大,现在看来倒是真的,他并没有骗自己。
“嗖——”
她被推开,一道白色的光晃过他们面前。
箭矢插进墙纸里,男人拔出它,接连着带出一把细碎的小沙石。
“呯!——”
快得夏栀来不及反应,手电筒的光线消失只是一瞬间的事,然后枪声响起,窗外便有一声极低极压抑的闷哼。
“啪!当!”
另一扇关着的窗子玻璃碎开窟窿,箭矢打中那只垃圾桶。血水汩汩而出,融进地毯上的陈年积土。
黑暗中,男人目光携着锐利锋芒。他退到墙角将女人护在身后,楼下有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他戏谑地挑起眉,看来这人不过是个沉不住气的狂躁废物。
慢慢抽出匕首,眼里涌动着,燃起嗜血的兴奋光芒。
“小心。”
江霆转过身,嘴角勾起痞气笑容。
“我可舍不得死。”
他抬起她的下巴,吻了下她的唇,那股血腥味融进口中,夏栀一阵恍然,竟觉得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