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匍匐于夜晚的行者,目光足以洞穿一切阴暗。一个小时前,科林离开了医院,同时撤走了一批士兵。现在是晚上十点,两班人交替的时间,他望着窗外,摸到藏在枕头缝隙里的针头。几下挑开手腕上的镣铐,又躺回被子里。十分钟后,护士进门来换药,她瞥了眼床头上的锁链,那是安全感的来源。对待一个连自己人也屠戮的人,她并不想将自己的安全交到这种人手中。“唔。”“别动。”手刚刚放到被子上,男人忽然睁开了眼。只是瞬间,她被铁臂牢牢钳制住,双颊鼓得像青蛙,发不出任何声音。“不要动,我不会杀你。”护士点点头,门外应该站着士兵才对,可他们为什么不进来。他们当然不会进来,因为外面根本没有人,在她进来的时候,玻璃外的影子就动了,到了换班的时间,他们不会过多停留。针头扎进她的手臂,清澈液体推进血管里。女孩软软倒下,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她,将人放到床上用被子裹好。随后推开门,黑影在窗前一闪跳出窗口。“什么?”窗外树影摇晃,科林挂了电话转身回头,被灯光照得苍白的玻璃在身后几米外静静立着。他也不知怎么会有了放松的感觉,可是下一秒后。“你在找谁?”一声类似旋转齿轮的声音,沙发上窜起一道火苗,照亮一张几乎是凭空出现的人脸。男人双腿交迭,竟有些优雅。深邃黑眸低垂凝视火苗,光芒在眼底跳跃将平静搅乱。瘦削的脸颊更加立体,他缓慢磨蹭牙根,细微动静也被听得清清楚楚。“你?”科林举起枪,江霆睨了眼枪口。“你敢开枪吗?不怕让人知道你这里藏的见不得人的事?”科林眼神恍惚,转眼间男人已经到他面前。“嘶——”大掌掐住他的喉咙,吸的一口气在中间被生生截断。他的意识快要剥离,但依然能感受到男人的滔天怒意。“你要给承远偿命!”江霆未能保护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甚至连他们的尸骨都找不到。他愤怒到双眼赤红,拎起大口呼吸的人,坚硬的拳头一下下砸向他。一声声沉重的闷响,大厅忽然亮起红灯,警报声传来,江霆抬起头,骨节青肿的手背擦了擦嘴角,破碎的皮肉都捻开,他感觉不到疼。夏栀上了克伯利派来的车子,见面的地点在她眼里堪称宫殿。走进这座别致优雅的庄园,主人细致奢华,一草一木都精心装点。但可惜的是她心里念着江霆,即便面对如此不寻常的景致只只是匆匆掠过,并未让影子多在眼里沉淀半分。“夏小姐请坐。”偌大的客厅,面前的桌面一丝不染,反射的光足以让眼前出现光晕。夏栀深知自己不会在这里见到陆崤,且不说这里有多大,陆崤也许根本就不知道她来了。就算是知道,以他目前的状况怕是也不会好过,更不用说自由出入。面前摆上一杯红茶,然后旋转楼梯的顶端出现一位金发男人。夏栀看到他的眼睛,生着和陆崤一样的碧绿色。克伯利曾经也是手握兵权的人,现在从政依然自带英武之气。“你不用拘谨,我和你的父亲,曾经是伙伴。”夏栀不记得自己的父亲做过军人,未等她开口,克伯利又说:“私交。”
女孩目光沉静,他听儿子说过,夏栀与众不同。但关心生乱,再平静也有挡不住的焦急。夏栀与他问好之后提了下陆崤,克伯利被她指间的戒指吸引,“你是为了江霆来的,你喜欢他?”“如果你喜欢,最好还是尽快打住。”“为什么?”“他已经被军方找到,灭了一只最精锐的特种小队,上了军事法庭不会活着出来。”克伯利风轻云淡地品着红茶,贵族的优雅往往染着血。夏栀抿着唇,露出贝齿的一角,指甲深深陷进肉里,麻木得没有感觉。“他不会做叛徒的,您应该比谁都清楚。”克伯利微怔,眼中流过一丝赞许。现在他对这个女孩充满了好奇和好感,想认下她的想法突然不再那么单纯。他需要优秀的人,特别是能看出别人心思的,在这一点上,不得不承认陆崤不如她。“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怎么想。”“你现在住在哪里?吃过午饭叫司机去拿行李过来吧。”江霆的事就此不谈,克伯利很自信这里可以留住她,转头和管家说要将哪间卧室和书房给她。夏栀轻轻蹙了下眉,松开手指。“叔叔,我不适合和你们生活,您知道的,我一个人习惯了。”克伯利和管家对视一眼,两人眼神中皆有意外。这时,一名侍者走过来,他看了眼克伯利对面的夏栀,低下了头。克伯利默契地站起身,“没关系,你需要时间适应,等吃过午饭,我会让司机先送你回去。”中年男人走上楼,之后迟迟没有再下来。“我带您随便走走。”夏栀跟着管家,漫步在庄园里,她抬起头看到一个造型独特的窗子,“那是什么地方?”“是先生的办公室。”女孩点点头,羽睫遮住复杂的眼底。“请问卫生间在哪里?”他们回到客厅身后的走廊,管家和善地朝末尾指了指。夏栀淡淡一笑,走进卫生间打开换气扇,蜷起身子钻出小窗户。几分钟后,门重新打开,白玉般的十指上还有些潮湿,管家在门外等她,她心跳加快,面上却平静微笑。只要她想,她便是最完美的邻家女孩,只是刚刚偷听来的话让她的伪装有了裂纹。夏栀看了眼手机,熬过了如坐针毡的午餐。克伯利并未食言,午后让司机将她送回公寓。路程遥远,光线十分容易让人陷入迷离。夏栀眯着眼睛,行道树的影子轮番落在车顶,暖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