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境线。
那么肃穆遥远、又不可侵犯的象征。
棠璃没有见过真正的国境线,在她眼中,能够具像化的线条很少。
她的人生,一半在棠园,另一半在景璋台。
简单而浓郁,就好像这一晚景璋台的茜红喜染和漆黑夜色。
夜风拂过窗台,吹皱一串屋檐下的灯笼。
烛光明灭,忽暗忽淡。
映在棠璃的瞳眸中。
她忽然转身,差点就撞到陈倩,跌跌撞撞地跑下楼。
也引起一楼梯的惊慌无数。
“棠小姐!”
“棠小姐您慢点!”
“棠小姐您冷静一点!追不上的话,军座给您留了信啊……”
古典雕花的缀红楼梯不知响了多少下,棠璃飞奔着跑到的主厅,双扇三等大门又像是一隻困住她的万花筒。
正中央的茶几上,静静躺着一封信。
宛若万花筒中央那一滴不变的芯。
神奇的是,在突如其来的缭乱变故里,她甚至都没有试错的机会,就看向了对的方向。
东南方向的扇门大敞,涌进一池漆黑夜色。
夜色里,是男人踏出门槛的高大背影。
他依旧穿着婚礼仪式的那套衣装。
製服笔挺,披风飒飒。
是她早些时候嫌他穿西装的形象太别扭,才不让他折腾捣饬,还是一身军装最合身。
军装勾勒出的背影,是硬线条的冷峻。
但就是这样无情凛冽的冷峻,在夜色中,微不可查地晃了一下。
隐忍,克制。
门外,越野车已经待位随时准备出发,引擎轰鸣。
很响。
可他还是听见了她的赶来。
或者说,新婚之夜的他们甚至都不用互相对视确认,即便身体末梢最微弱的神经细胞,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他的使命太重,重得承担不下。
她的执念太深,深得无法克制。
“秦攸!你不准走!”
深更夜晚,她颤抖潸然地喊了一声。
“你回来!”
熄火的越野车边。
棠璃捏着男人写的信,没有拆开。
信纸绵白,羽毛一样的薄。
他实在是个很传统的古董男人。
那么霸道地揽下所有责任,也那么缄默地不善言辞。
一封信,含蓄到了极致。
棠璃拿着信,抬头看向秦攸。
他很高,比越野车顶都要高。
具有安全感的肩膀,厚实宽阔。
把她罩得娇小。
但这一次,是娇小的她先开口。
“你是不是又准备跟我说一样的话,“她抿了抿唇,微苦含笑,”你临时出趟远门,让我待在家里要乖,回来给我带礼物。”
秦攸深吸一口气,很隐忍地抬手,想要搂住她的肩膀。
“棠璃……”
语意带哄。
可是他的手尚未落下,香软温热的娇躯已埋入他怀中。
“爸爸,你别总把我当小孩子哄。”
她的抱怨声闷闷的,娇娇的。
夜风一吹,她鸦青色的发丝抚起,勾住他前襟上那些沉甸甸的章誉。
纠缠不清。
小玻璃融化时的温绻,像是一团暖雾,就这样包裹着他。
秦攸是极其坚定的理性掌权者。
这样的男人,早就铁了半辈子心肠,隐忍告诫自己,能抵得住暖雾温绻。
可终究还是没有抵住。
他穿着军靴,她不够高,努力踮起脚也够不到他的高度。
她也没有这样做。
而是用带颤的软唇,轻轻吻在他胸口的那枚章誉上。
冷金属随风飒飒敛起章誉鲜明的颜色。
然而还有很多东西比颜色更沉重。
最高权力的象征。
最高权力的责任。
“爸爸…你坐上这个位置以前,是不是也受了很多苦。”
她呢喃着轻语。
秦攸的铁石心肠,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她不是娇蛮任性,想胡闹地阻止他走。
她只是不想他再理所当然地承担一切,再一个人孤身踏入漆黑夜色里。
越野车出城,飞驰在前往东南方向的高速主干道上。
这次车程通宵,两名卫兵在前排轮番换着开车,端得是兵临城下的紧张态度。
棠璃坐在后排,安安静静地看着平板显示的亚洲地图。
地图上有两个点。
一北一南,分别缓慢地朝着南海沿陆的某个地标移动。
“眼睛不要了?睡一觉,天亮的时候才能到。”
秦攸不知何时发现她看平板没开灯,装凶地拎了拎她的耳垂软肉,脱下披风把她整个裹住。
“你不也在看文件。”
她嘟囔着,摆脱他扑面而来的浓烈气息。
她刚才也在悄悄观察他,发现他怀揣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