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棠璃忽然听叶莲说要带她去看戏曲表演。
很突然的决定。
彼时上午,她正在去大学城的路上,陈倩开车,把电话信号接给了她。
“秋秋,票都订好了,你就陪我去吧,当陪陪我这老人家,平时都没人陪我……”
棠璃从小就没有亲妈,这根本没理由拒绝。
“好的阿姨,那晚上见。”
她一边装乖巧答应,一边在后视镜里对上陈倩的目光,悄悄做了个鬼脸。
应付老人家,真不容易。
陈倩也笑了。
大学城不让外来车辆进,到了地方以后,棠璃就麻烦陈倩到旁处转转,过一个小时再来接她。
她今天在大院里呆着烦闷,索性来拿读书时留的檔案,顺便散散心。
政治系是一小片不起眼的地方,几乎没人认识她棠璃这个非优秀毕业生。
除了帮她调檔案的辅导员记得还她入学的时候好像靠了点关系。
“小棠啊,现在什么打算呐?”
“……没什么打算。”
一来一去的尴尬寒暄结束,辅导员也没多留她,让她走了。
人情社会现实,无非试探家底而已。
棠璃也不是很在乎这些。
她若要攀关系,棠勋的女儿,秦攸的未婚妻,两个身份二选一,院长都得亲自来迎接她。
但她从来没觉得自己出息过。
她的出息,就是拿完檔案,去旁边的买卖街逛小零碎。
买卖街是一片设在大学中学里面的店铺,兜售的东西实惠。
以前她读书的时候就经常来逛,叶莲看她经常买这些不值钱的小玩意,还以为秦攸克扣她了,让秦攸多给她发零花钱。
当真是爸爸养女孩子的做法。
想到这里,棠璃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知道秦攸很有钱,每个月给她多少,他都无所谓。
他不会屑于了解这些小事的。
他忙着把自己搞倒台呢。
棠璃今天心气不顺,就连带着回想起过去的很多事。
大概是初中的时候,她刚被秦攸“收养”,还没来得及当小叛徒,就在班上当个成绩不好的小透明,有一次放学也来这里逛街。
就在这家卖手环的小店里,她和三四个女同学碰上。
那些是班上最会得势抱小团体的那种女生,遇见老鼠都要踢一脚,很快发现了她。
“哟,这不是棠璃么。”
状似夸张的语气,拙劣的嘲笑,犹在耳畔。
女同学都知道她胆小内向没用,口袋里倒是有钱,便威胁她把钱交出来,否则就把老鼠塞她课桌里。
棠璃虽然胆小,但不意味着她窝囊。
她就和那几个女同学打。
打不过,用牙咬。
把人家咬出血了,店老板都来劝架。
“嘿!你个没爹没娘养的东西!”
当时,女同学骂了这么一句。
“谁说我没有爹的……我有!”
“那你打电话证明一下?你爹比我爷爷都大吧?真恶心,进棺材没有?”
棠璃摸了摸脖子上浅淡的陈年伤痕,合眸。
她记得,她当时就被气哭了。
人家打她她都没哭。
小卖部里一直都投币的电话机,她不能打给棠勋,秦攸的电话号码她又不知道。
后来,她才知道秦攸根本没有手机。
他有秘书,所有的事情都通过秘书转达。
那时,棠璃就想是不是有一天她死了,他也会从秘书口中听到她死掉的消息。
现在时过境迁,她觉得她哪天也会从陈倩嘴里听到他死掉的消息。
这样的转述,遥远,冰冷。
对于一段亲密关系而言……未免也太残忍了些。
陈倩来接棠璃的时候,就发现她恹恹的,上了车以后,一直缩在后排自言自语。
“秦攸为什么没有电话。”
美人在车窗的雾气上画着圈圈,闷闷不乐。
到了剧院,棠璃勉强提起精神准备陪叶莲,在更衣室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涂了口红,衬得容颜姣好。
一推门出去,她本是想着迎接叶莲的,左看右看没找到人。
等到的,是坐在长椅上的男人。
秦攸。
穿着西装的秦攸。
棠璃一下子愣在原地。
她最不待见他,他偏偏来她眼皮子底下晃悠。
他怎么会在这里?
走廊上没有别人,想装作没看见也来不及。
秦攸从长椅上站起,徐徐向她走来。
黑外套,白衬衫,袖扣,领带。
男人的身型本就优越,突然把军装製服换成这一身西装,宽肩窄腰的线条在黑白之中勾勒更清。
衬衫比製服薄,他攒密的肌肉垒成一块一块的,厚得很恐怖,也很带安全感。
既有老男人的成熟稳重,又具贲张野性。
“你穿成这样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