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长,”傅少廷轻轻敲了敲船底仓库的门,“会议快开始了。”
仓库的隔音并没有那么好,这个音量罗雪麟肯定是能听见的,但是从门那边传出的凄厉惨叫分毫未减,直冲天灵盖的恐怖哭嚎让人后背生凉,隐隐约约还能听到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的窸窸窣窣声。铁锈般的血腥味从门缝里飘出来,很难想象推开门会看到什么挑战人类心理极限的场面。
每一个在罗雪麟身边成功存活过三年以上的人都知道,未经他允许千万不要擅自开门,上一个这么做的人至今还在疯人院接受治疗——罗雪麟没有碰他一根手指头,他只是“看见了”而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滚啊!!不要过来!!”
陡然响起的尖锐惨叫像是生生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嘶哑得像是被滚油灌进了嗓子,不过须臾便化作一阵沉闷的呜咽,听的傅少廷不寒而栗,只得识趣地退下。
门的另一边,罗雪麟略微活动了一下肩膀,落针可闻的仓库内骨骼的“咔嚓”声显得格外阴森。整个空间里弥漫着极其刺鼻的血腥味,因为密闭而格外闷热,汗水把战术背心的布料紧紧粘在偾张的肌肉上。他随手脱掉上衣,血淋淋的拳击手套丢到一边,冷冷地看着眼前那个破破烂烂的拳击沙袋。
沙袋里传出极度惊恐的呜咽声,一条足有七八米长、将近一人合抱粗的巨大森蚺死死缠在上面,完全张开的血盆大口已然将大半个沙袋都吞了下去。
袋子的侧缝线因为连续不断的重拳击打而开裂,沙子顺着裂口如水一般缓缓漏出,凝固的血块混杂其中,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堆积成丘。一只血丝密布的眼球慢慢滚到罗雪麟的靴边,被他一脚踩的四分五裂,爆裂的眼球组织液溅到了森蚺坚硬的鳞片。粗长身躯正缓慢地绞紧,森蚺若有所感地暂停了吞咽,漆黑的眼睛没有焦距,等候指令似的看着自己的主人。
“继续。”罗雪麟点燃一支雪茄,没分给它半个眼神。
巨蛇仿佛能听懂他说话一般,立刻继续纠缠起来,沙袋已经完全被挤压变形了,如同快要被捏爆的易拉罐一般,里面传来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和砂纸般粗粝的嘶吼,那人已经没办法完整连贯地求饶了,“不、要、不要……停下……”
罗雪麟见人真的快死了,这才漫不经心地打了个响指。森蚺随即停下绞杀的动作,稍微松开一点点。氧气倒灌进肺部,沙袋中的人撕心裂肺地呛咳起来,布料上氤氲开深红色的血迹,那是挤压到爆裂的内脏被咳出了体外。
罗雪麟深深呼出一口灰蒙蒙的烟雾,“说吧。”
“董、董事长,咳,我是真的、不知道,”巨蛇身躯的缝隙间传出拉风箱般的倒抽气声,“他就那么、消失了……”
罗海晨失踪了。
沙袋里的人是罗雪麟的亲信之一,常年负责“监管”罗海晨,两天前二人一同去机场,与到达香港的英国情报人员交接档案,据此人声称罗海晨当时宛如人间蒸发,就连在场的特工都没注意到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罗雪麟笑了。“你觉得我很好糊弄么?”
“没有!!没有!!当然不是!!!”那人疯狂地在沙袋里扭动着,这可能是他最后的辩解机会了,“求您信我!!我、我对您忠心耿耿,全家性命都在您手里,实在没理由、也没胆量骗您啊!!!”
“嗯,有道理。”罗雪麟挥了挥手,森蚺顺从地松开身子,无声滑落到鲜血淋漓的水泥地上。
那人如蒙大赦。上一个被罗雪麟装进拳击沙袋里的人就没他这么幸运了——如果法医有机会验尸,会发现那个人死前被一次性注射了致死量的海洛因,毒瘾发作时却没有被施舍任何可以缓解焦渴的药剂,生生死在了敲骨吸髓的戒断反应和惨无人道的酷刑折磨中。
几乎要痛哭流涕感恩戴德之际,他听到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电锯声。
下一刻,血肉四溅,骨末飘飞,那人失去右边小腿时甚至都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身体先于他的大脑反射神经做出了反应,他爆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疯狂惨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跟了我十年,不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吗?”罗雪麟叼着那支燃了一半的雪茄,极为平稳娴熟地切割着剩下的那条腿,半张脸都被飞溅的鲜血盖住了,嘴角却带着畅快而扭曲的笑容,“我最讨厌有人把他从我身边带走。”
怪物般的森蚺贴地爬行,“嘶嘶”吐着蛇信,如同一条墨绿色的河流蜿蜒曲折地流淌着。两条鲜血淋漓的小腿落地的霎那,它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人腿无需吞咽就顺畅地滑进了水管粗的食道里,比王水还要恐怖的胃酸足以消弭任何一个人在这世间存在过的痕迹。
那人已经痛到昏厥了,罗雪麟没耐心等他自然醒,粗暴地撕开早就千疮百孔的沙袋,露出一张充血肿胀到看不出五官的脸。他把血迹斑斑的电锯“咚”的一声放在工作台上,戴上医用外科手套,生生挖出了那人仅剩的一只左眼。
鲜血从空洞的眼眶里喷涌而出,剧痛让他连怎么呼吸都一并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