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毛聪聪提着肯德基套餐去网吧找叶鹿，孩子已经退了游戏，在看wwpl夏季常规赛，时不时回一下社交软件的消息。包厢内不能抽烟，毛聪聪在玻璃门外敲了两下，叶鹿出来提吃的，眼神扫都不扫对方就回去接着看比赛重播，毛聪聪要不是捏着烟头，真想狠狠挠一下对方的脑袋。夏天的网吧走廊别提多热了，有窗没冷气，四周高楼林立，外面风再大也吹不进来，闷得人心浮气躁。透过包厢玻璃门，毛聪聪看着聚精会神的叶鹿，又一次感叹这小鬼简直人中龙凤。从外貌上来说，短碎发、鹅蛋脸、大眼高鼻小嘴，肤白高瘦再加点好学生特有的气质，没见过本人的，仅凭描述都能想到这是个优越的男孩。脑袋里刚过完一遍自己对叶鹿的讚美，就看到小孩伸手撩开t恤，挠了挠肚皮。「嘖……当红小鲜肉没有这种动作。」把熄灭的烟蒂丢进门边的垃圾桶，毛聪聪嘀嘀咕咕地拉开门走进去。「啊？」叶鹿摘下耳机。毛聪聪在他身边坐下，「我表弟约了几个房东，明天他去帮你看房。」叶鹿啃着汉堡，「就住到开学，房租别太离谱就行。」「你先去上海这事你爸知道吗？」毛聪聪忽然想起这茬。叶旭之不爱回家，但还是十分关心这个儿子的，叶鹿也不是那种明着叛逆的小孩，跟他爸相处一向不错。在毛聪聪看来，叶旭之在跟宋雅兰復婚后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没拦着叶鹿住在外头，也得以让这个儿子不被打扰，安心读书。「他知道。」叶鹿眼睛盯着屏幕，正放到赛点。毛聪聪知道他不爱提家事，看了眼时间，「不玩就回去吧，这种重播什么设备不能看。」第二天，叶鹿在店里跟毛聪聪的上海表弟王帅视频，对方带他远程看房。没想到这个跟他年纪相仿的小表弟还挺懂他，连看了四套房子，其中三套都符合他需求。叶鹿不愿意太麻烦别人，当天就把房子定了下来。「后天有航空公司周年庆，热门航线机票两折。」毛大嫂在自家旅行社做计调，这是她工作上要掌握的常规信息。「商务舱能两折否？」毛聪聪问。「两个小时坐什么商务舱。」毛大嫂懒得搭理他，转过脸像叮嘱儿子似的要求叶鹿证件和钱包以及手机要分开放，在候机厅戴耳机睡觉音量不要盖过广播声，人流密集的地方一定要戴口罩，防流感的同时也能稍微阻隔一些汗味和屁味。出发那天，叶旭之、宋雅兰、叶莹一块到毛聪聪店里接他去机场。叶莹一如既往没什么好脸色，几乎一言不发，叶鹿也习惯性地无视对方，宋雅兰则不耐烦，强打精神陪叶旭之来这趟，跟叶鹿也没什么话。唯有叶旭之，真心为儿子考上名校高兴。叶鹿是叶旭之中年子，也是他曾经幸福过的证明，他对叶鹿几乎是溺爱，但这个儿子并没有因为这种爱而走偏，反而超乎同龄人的成熟。「你是个好孩子。」叶鹿已经习惯叶旭之说话只说一半的风格。你是个好孩子，下一句潜台词是「爸爸相信你不会学坏，会乖乖读书」。然而叶鹿喜欢装傻，自认为不适合当传统观念里的好孩子。「嗯哼~」敷衍一下。到了机场，父子两人还说个没完，宋雅兰戴着墨镜，外人看不出情绪，叶莹抱着双臂在旁边已经十分不耐烦。叶旭之摸了摸叶鹿的红毛，这头发学校都没说什么，倒是亲戚们成天提，老说学生没有个学生样，更难听的都有，说像小混混，叶旭之耳朵都起茧了。叶莹忍无可忍提醒道：「时间差不多了。」在阻碍他们经营父慈子孝这事上，叶莹一直很积极。「我先过去了，落地了告诉你们。」少年笑着摆了摆手。叶旭之没有太多的不舍，大概因为到了这个年纪，随时退休去陪儿子读书不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捏了捏儿子单薄的肩膀，「在上海别去不合适你这个年龄去的地方，别乱吃东西，报到那天我过去。」「哦。」叶鹿给他一个放心的表情。上海本打算自己打车去住的地方，没想到毛家表弟王帅早早就举着平板，用饭圈应援软件滚动他的名字在出口等他，也没提前打招呼，让他有点意外，也觉得麻烦别人有点不好意思。王帅个高壮实，五官柔和，爱笑，还是个小话癆，很难让人產生距离感，两人一下子就热络起来。短租公寓楼层不高，採光一般，胜在安静、乾净，离叶鹿的学校不到五公里的距离，要乘坐公共交通则要步行十分鐘，叫车和骑共享单车就相对方便。「吃火锅吗？」进门后王帅问。叶鹿在整理自己的行李，「都行。」王帅转眼功夫就看到打开的两个箱子，一个半箱子全是鞋，只有小半箱是真空压缩的几件夏季换洗衣物。那些鞋子每一隻都塞了乾燥除异味的填充物并用专用防尘袋包好。只见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弟弟特别认真地把鞋一双双摆进鞋柜里。王帅没忍住，腹诽：蜈蚣精。因为事先请了家政人员来清洁，王帅也照毛大嫂的吩咐预备好了床上用品，洗护用具，所以叶鹿没什么可cao心的。忙清楚之后两人一块到附近的土楼火锅。叶鹿也饿了，不过没忘记拍张照片发给叶旭之。「……王序是不是救过福特老闆的命，拉胯成这样还能首发。」隔壁桌两男一女，二十出头的模样，其中一男孩骂骂咧咧地摘下耳机。另一男生喝着可乐，嘲笑道：「他不是拉胯，他就没强过。」「他就是菜。」「电子竞技，有些职业选手打弱队你看不出他毛病，碰到强队就是照妖镜。」「反正福特今年的世界赛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