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诸事底定,却难测圣心。
那么终究是要走上最坏那一条路吗?
圣旨下达后,早朝持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眾人面不改色,心中的算盘却纷纷打的劈啪响,周天恩目不斜视地凝望前方,他的眼里没有周允,没有身后的朝臣,只有一名清丽无双的身影,他淡淡勾起嘴角,人生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轻松。
周天恩的淡淡笑意,落入了不远处正悄悄打量他的刘御眼里,他默默别开眼,假装没有望见。
「无事就退朝吧。」议事毕,见无人要再上奏,周允威严地开口,目光凉凉落在周天恩身上,缓缓开口:「恩儿,你留下来,朕有话和你说。」
「是。」早有预料的周天恩頷首,语气波澜不惊。
眾人有眼色的行礼退下,只馀父子二人在殿内,周允仍旧坐在龙椅上,一身华贵的龙袍显出逼人的气势,眼里却掩不了几分老态和疲惫,半晌才开口:「为什么?」
为何当初汲汲营营,如今却眼也不眨一下地拋下?
「父皇可知,儿臣为何想当皇帝?」周天恩抬起头,目光清明而冷静地反问,周允微愣,下意识道:「当皇子的,有谁不想?」
「是因为只有坐在龙椅之上,儿臣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周天恩瞇细眼,似在回忆起当年无能为力的时光,听不出情绪地开口:「是父皇让儿臣知道,没有权势,没有当上太子,儿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眼睁睁见至亲步入冷宫,就连想送件冬衣,也被宫里捧高踩低的奴才敷衍。
即便没亲眼见过,可周允很容易便能想像周天恩这话背后曾面对的一切,一代帝皇就这么被一句看似平淡却内含无数说不清苦处的话语弄得哑口无言,愧疚横生,但仍旧不能理解地问:「既然如此,又为何」
「可如今,即便没有权势,儿臣也能护下自己想护的人。」周天恩自信抬首,目光坚定,语气篤定:「反而是权势越大,会招来终其一生未可知的祸患,儿臣如今心思简单,只要母后和霜儿安好,儿臣便心无所憾。龙椅看似贵极,可若不能让人安枕无忧,儿臣不要也罢。」
「你」周允声音微颤,终究说不出话来。
「儿臣不求留名青史,只求今世与妻安稳一生。」周天恩说着,忽地跪下叩首,一字一句开口:「还望父皇恩准。」
「你还恨朕吗?」极其突兀地,周允忽然开口,目光牢牢锁在跪着的周天恩身上,不想放过他的每一个动作,只见儿子抬首,虽跪着,却背脊挺直,透出几分骨子里的坚毅,他没有犹豫地回答:「不恨。我从未恨过父皇,当年之事,比起恨,我更觉得父皇很蠢,不信朝夕相伴的心意,却信那子虚乌有的信和证据。」
被骂「蠢」的周允没有生气,反而大笑出声,一直以来纠结的情绪与愧疚缠绕于心的千千结骤然解开,他笑着开口:「说的好,朕真的太蠢了!起来吧,别跪着了。」
待周天恩站起身,周允忽然遗憾地开口:「于公于私,你都是朕属意的太子,这江山若能交到你手上,朕会很放心的。从小到大,你都是朕的骄傲啊!」
骄傲吗
既然回应不了对方的殷殷期盼,再多言,又有何益处?
周天恩思索一瞬,只是微微扬起嘴角,站着行了一个礼,而后决然转身朝外走去,毫不留恋。
周允懂周天恩的意思,这次没有叫住他,只在心里想-就算不是太子,你也是朕的儿子,朕的骄傲。
*
周天恩踏出殿门,刚走入宫巷,却见本该寥寥无人的巷子里站着一道道穿着官袍的身影,原来是下了朝后,没有一个人走。
「殿下!」见周天恩出来,不知谁喊了一声,眨眼间便将视线匯集过来,眾臣望来,视线交会,眾臣欲言又止,而没预料到此情此景的周天恩则是难得愣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于是宫巷里,气氛就这样突兀地沉静下来。
「臣等,愿追随殿下,无论成败。」忽地,兵部尚书上前一步,率先跪下,言语诚诚,掷地有声,似在这短暂的等待中想明白许多事情,做出某个重大且义无反顾的抉择。
「臣等,愿追随殿下,无论成败!」有人率先开了口,眾臣便在宫巷里头一同跪了下来。
扫过一道道身影,一时间,周天恩的脑中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画面,他曾和眼前的朝臣们在阴沟里匍匐,共同谋划扳倒周天思,共同计画朝廷的大换血,只为最终共创盛事太平,只为最终能够如愿以偿。
眼前跪着的一道道身影,有为从龙之功,有为家国天下,各有盘算,但无论如何,今时今日他们站在这里,跪在脚前,都是将身家性命交给了周天恩。
唯一没有跪的,是早就已经知晓一切的礼部尚书许良,他在旁沉默看着,静静凝望着愣神的周天恩,想见他该如何收场。
早在许良收到周天恩的命令与下达的圣旨时,他就曾质问:「殿下做出如此抉择,可曾考虑过我们这些追随您的老臣?」
当时周天恩怎么说呢?
「诸位请起,是我对不住各位。」周天恩深吸一口气,半晌才哑着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