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或者,是自己不如儿子坚定罢了。
「凤爱卿。」周允别开眼,望向一旁此次带兵出征掛帅,对宫中之事一无所知,此刻正目瞪口呆的凤将军,对方机灵地站起身行礼:「臣在!」
「朕听闻太子妃在军中担任医女,救死扶伤,可有此事?」周允威严地开口,凤将军好歹也是当了多年下属的人,闻弦知雅意,知道周允这是打算给太子与太子妃台阶下了,即刻点头如捣蒜道:「是!太子妃为军中将士医治,医术高超,军中上下有目共睹,感怀于心!」
凤将军连草稿都不用打便能信口拈来开口,不是因为能言善道,而是因说出口的每一句,都确切出自真心,让军营里任何一位将士来答,都会有同样的回答。
「陛下!臣可以作证。」忽地,一名出乎眾人意料的男子向前一步,突兀出声,他的声音和人一样,冷峻低沉中带着让人心安的坚定,竟是从来在朝堂之上如同隐形人般的刘御!在场之人除了周天恩,谁也没想到他竟会在此节骨眼上出声,只听他续道:「太子与太子妃欺上瞒下,犯欺君之罪,本该罪无可恕,然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太子与太子妃知事有缓急,为天下计,行此下下之策,于国难之时,一人于前线杀敌,一人于军营救死扶伤,视江山天下为己任,微臣认为,虹国有此敢为天下先的太子殿下与太子妃,实乃虹国之幸。王将军,你以为呢?」
「臣附议!」刚被刘御主动开口而吓一跳,又忽地被唤了姓名,王将军脑中一片空白,下意识便点头。
周允没有急着下定论,只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一脸冷峻的刘御,半晌才收回视线道:「既如此,太子与太子妃功过相抵,此事便到此为止吧。」
「谢父皇恩典。」周天恩和洛霜携手磕头,两人的手紧紧握着,如同心一般彼此依偎。
宴会散去后,太子妃与太子归来的消息不脛而走,当夜便传遍整座虹都,一开始人们想起从前妖女的说法,对死而復生的太子妃害怕多于崇敬,可随着太子妃救将士的美名渐渐传开,比起捕风捉影的无稽之谈,百姓们还是更愿意相信实打实的功劳,再加上许多人暗中的推波助澜下,再没人会提起太子妃不光彩的身世和死讯。
后来,随着战事彻底落幕,兵士衣锦还乡,全虹国的人都知道虹国出了一名与太子共赴战场的太子妃,她千里奔赴,医术高超,与太子同甘共苦,救将士于危难,许多传奇故事或真或假的传散开来,成就当初洛霜想不到的好声名,此乃后话。
*
处理完国事,周允回到自己寝殿,开始处理「家事」。
傅林跪在地上,神情坚毅平静,回望坐在上首的周允,目光澄澈明亮,浑身散发着不忧不惧不骄不躁的泰然气息。
周允默默打量着,心下其实有几分意外,只觉傅林这次出门,似乎变了许多,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一般,若从前是茫然懞懂的雏鸟,如今便是那已成成的雄鹰,心志坚定,自信从容。
「儿臣擅出宫闈,却未立寸功,请父皇责罚!」傅林淡淡地开口,静待着周允的怒火。
当初仅留一纸书信便带洛雪离开虹都,一方面因为急于和周天恩解释,一方面则因为周允欲撤销自己和洛雪的婚约,还有一方面是,傅林发现自己待在皇宫里,什么也做不了。
傅林想要的真相,从来就不在这华丽的宫城,而在江湖之远的岳灵山。
曾经困住傅林的牢囚,原来出自傅语嫣的手笔,而她身为幕后之人,又何尝不是困在自己的囚牢之中呢?
经歷亲娘的死而復生,又眼见傅语嫣与师傅共死,傅林如愿以偿得到了真正的真相,他不再需要怨恨任何人,知道自己从哪里来,清醒地看清一路走来的痕跡,那些背地里搅弄风云的力量,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前路如何,此后只有傅林自己能决定。
「你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无詔出京!可有把朕放在眼里?」周允凌厉的目光如有实质地压在傅林身上,后者默了默,平静道:「儿臣知错。就算父皇要斥夺儿臣的皇子身分,赶儿臣出宫,儿臣亦无怨言,只是君无戏言,洛雪和儿臣的婚事,不应有易。」
说出这话时,周允有些讶异,傅林却很淡定,毕竟当年选择入宫最主要的理由,无非是为傅语嫣报仇,而事过境迁,在波涛诡譎的谋算之后,傅林已经得到自己想要的真相,从今而后,他想要的就只剩下一个人,那位一路走来始终陪伴着自己,睿智勇敢的姑娘。
青梅竹马,相依相伴,她陪他度过寂寥的如孤儿般的生活,也陪他经歷过初入皇宫事事陌生的步步惊心。
她能为傅林饮下毒酒,也能在傅林迷茫时果断分开。
傅林并不完美,他会在被胁迫时迷茫做出错误的决定;洛雪也不完美,她也曾在知晓皇子真相时说要离开。
可即便有过机会,他们也终究放不开彼此的手。
回首过去,只觉恍然,一切的一切,不过都是「用情已深,谈何放下」八字而已。
「为了一个女人,你连皇子的身分都不要了是吗?」周允气结,不由得想起不久前周天恩才为了洛霜不管不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