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楚楚这厢打开窗，来者并非是她所预想之人，而是是先前被她甩开的方旭尧。

他仍是穿着那厚重的外袍，明明是四月天，却裹得严严实实，一只脚踩在飞剑上，另一只则是轻轻踩在窗沿下，姿势说不上来的奇怪，奇怪到或许她稍微一使劲，就能把他推下飞剑。

可这也只是想想而已，现在的方旭尧对陈楚楚而言是不敢轻易冒犯的。

一段时间未见，他看上去并不好：往常那春风一般的笑容不见踪影，脸上取而代之的，是寒彻入骨的冷漠，仿佛若这天地此刻倾覆他也毫不在意一般。

陈楚楚见过意气风发、无奈宠溺、温柔多情、甚至是私下里、不正经调笑的，各种状况下反应不一的方旭尧，却从未见过他如此刻这般，周身都散发着厌世的冷冷暴戾气息。

“方大哥……”他甚至没有看见她，抿着唇冷漠的站在飞剑上发着呆。

得她一声轻唤，方旭尧仿佛从某种无形束缚中挣脱，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他有些迟缓却温暖的笑了起来，又恢复了平常的那个他，“楚楚，你肯见我了？”

他走近陈楚楚才发现更多的怪异：他的掌心有一道极深的伤口，细瞧能隐约看到掌心肉里的黑色护甲，护甲外侧能感受到魔气环绕。

“你……”陈楚楚一时之间，惊讶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方旭尧却淡淡一笑，将有伤口的左手背到身后，温声问她：“怎么不进去？站在这里做什么？”

陈楚楚低着头，眼神一直注视着他的左手，听到他问也不答话，只摇头不止。

“怎么了？”方旭尧上前了一步，离她又近了一些，伸手摸摸她垂着的脑袋，“我的伤你无需在意，只是被魔兽咬伤了罢了。”

陈楚楚猛的抬起头，情绪不宁，她气色有些差，眼眶却狠狠的泛着红，她一眼不眨的盯着他，那眼神极复杂，却也极单纯。

“啧，”方旭尧的声音低而柔，“我们楚楚，这是要哭鼻子了吗？”他轻松的调笑，而并没有对她此刻的凝重表情表示惊讶。

可这样的贴心温柔，让陈楚楚鼻头更酸了。

“你来这干什么，你可知我已是罪人了，你不该来看我。”她先前在昆仑派的那场大闹，闹得是人尽皆知，若说先前只是声望负数人人做嫌倒也还能混得过去，可如今却是直接得罪了三个门派，搅乱门派联姻不说是死罪，但绝对罪罚不会轻。

想此，她压抑着语气补充道，“我们……最近还是少见面的好，我不想连累你。”

“少见面？”方旭尧笑着反问，“你做错了什么吗？”

陈楚楚摇头，她自认为自己没错，但事实上身为昆仑派弟子这个身份来说，那确实有错。

“那我为何要避开你？”

陈楚楚踌躇片刻，轻声说道：“方大哥你我身份不同，你如今是万众瞩目的内门弟子，可不能因为与我联系得罪门派，落得一个逐出门派的下场。”

“那就被逐出吧，我不在乎。“方旭尧所说的便是内心所想，如今若不是为了找到楚楚。没必要屈尊在小小门派当个弟子，既然楚楚已不在门派了，那他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楚楚却以为方旭尧这是为了她连好不容易得来的内门弟子身份都要抛弃，连忙摆手阻挠，“那可不行！你无需为了我做这么多！”

发觉她是误会了刚想开口解释，却又想起前段时间侍从与他说过的话——

“大人在外可别暴露了身份，那些正派弟子可是恨不得把我们生吞活剥。“

“吾自是不会，只是——有一人吾不想对之撒谎。“

“恕小的逾越，敢问那位可是正派人士？“

“算是吧。“

“那大人更不能说了，即便他不会将您怎么样，可得知大人您的身份后，肯定会与您拉开距离，和咱们魔界走得太近的正派人士可是会被其他人嗤之以鼻的。”

……想此，方旭尧嘴角的笑意全部隐去，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方大哥，”陈楚楚还是低着头，依旧是那低而涩的声音，“还有一句话，我一直都想对你说的。”

她今天轻便装扮，头发简单的束着，前额落下几缕，因为她低着头的缘故，随清风不住抚在她脸上，难得一见的有些柔弱之感。

“但说无妨。”方旭尧本郁结的心，不由得也随之软了下来。

许是他声音比方才更为温柔，陈楚楚终于抬起了头来。眼眶比方才更红，她勇敢直视着他的眼睛，开口便说道：“对不住。”

这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方旭尧心头一震。

脑海有浮现出魔尊前世的记忆，紫发粉裙的女子躺倒在他面前，与眼前陈楚楚红红的眼眶交相重迭，他的心莫名的疼了起来。

“你……”他少见的语塞，片刻才恢复，勉强笑着问道：“你什么地方对不住我？”

陈楚楚抿唇，看着他，却并不回答。

方旭尧看着这样的她，神色渐渐复杂起来，他忽明白她所指的是先前的不告而别。

“好了，不愿说就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