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质冰桶里的红酒最终没有派上用场,孤零零半浮在融尽了的冰水里,玻璃细颈斜支在桶边哀叹,委屈兮兮的模样。
同样委屈的还有半个身子被挤出床沿的男人,几只腰枕在床上布出一条楚河汉界,又随着池珏翻来覆去的睡姿,不停往另一侧滚动,到天亮时,萧徇铎只剩窄窄的边缘。
他重心不稳地惊醒过来,看了眼河对岸躺成“大”字的池珏,摇头叹笑,轻轻半坐起来,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关掉勿扰模式,一列列推送爬满了整个屏幕。
池珏醒来时,朦胧中看向侧边,一双矫健长腿笔直地延伸出去,埋入东隅曙光,影影绰绰。
“才八点多,再睡会儿?”清脆的金石之音从头顶飘来,她睁大眼向上看,棱角分明的轮廓背着光,英俊立体的五官像被蒙了层面纱,只一双雄鹰般金眸带着笑意。
池珏沦入温柔灿烂的晨光里,怔了会儿才缓过神来,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干哑:“你怎么醒这么早?”
萧徇铎晃晃手里的手机,神色苦恼:“处理些杂事。”他拿着手机下床端了杯温水。
池珏半撑起身,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觉得腰酸背痛,浑身每个关节都像被折断了无数次。
“起来么?”萧徇铎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在床边给她揉着腰,在哎唷声中问道。
“嗯~~。”池珏侧身趴下耍赖,睡意已被酸疼驱散,又酥软得不愿动弹。
分岔的鹿茸早在人类活动开始时跃进深林,只留下点点梅花蹄印,锦缎似的细毛油光水滑,如玉溪汇入雪山脉络。
猫头鹰振翅从白岚里穿过,铁钩利爪立在木头窗枢上,尖嘴梳理着羽毛,呆萌的大眼睛直往透明玻璃里瞧。
原始风的木格子窗下,池珏裹在骆绒大衣里,乳白毛领圈在颈侧,衬托起芙蓉美人面,春水滋养,白里透红。只是美人娇贵,不知哪里惹了伤心,皱着眉拧着颈,不乐意的模样。
萧徇铎一手端只白釉瓷碗,一手拈着茶匙,缓声哄着怀里的小姑娘。
“吃一口嘛,吃完早点下山回家休息,我还有事要去办。”
池珏丹唇紧闭,从鼻子里重重地哼出声,把头转到一边小声嘀咕:“吃干抹净就要走人。”
“不是啊,你说不睡了的。”萧徇铎无辜道。
这个是重点么?!池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扭着小屁股想从男人腿上下去。
萧徇铎赶忙空出一只手圈住她,温热的手掌顺便给她揉着腰,侧着脸继续耐心低哄。
细雨的吻落上雪嫩后颈,软语声爬上颈骨滑入耳道,池珏被哄得腰肢酥软,耳濡风韵,如沉浸于悦耳的钢琴曲。
池珏你不光是个色鬼,还是个声控!她在心里自我唾弃一句,半推半就地吃了几口。
两人收拾完毕就下山了,萧徇铎似乎真有要事,把池珏送回家就刻不容缓地踩下油门。
池珏目送面前一骑绝尘的路虎,尾气扑入鼻息,她嫌弃地挥挥手,踢着脚尖独自回了家。
城市气温不似山里那样冷,初雪消融,天清云淡,空气嫩得能掐出水来,衰草枯杨得以滋润,亮晶晶铺向碧蓝的海岸线。
徐知煜来时,池珏正伏在书桌上画稿,皮毛脚垫上凌乱散落几张废稿,她今天手骨软得很,下笔的力道总控制不好。
半人高的长条物包在牛皮纸里,踉踉跄跄进来,在地上遮出一片阴影。
徐知煜整个人埋在阴影里,娃娃脸腼腆地探出来,他比先前瘦了些,双颊的婴儿肥削下去一半,杏眼更圆更大了,清澈如同窗外的天气。
“是什么?”池珏懒怠地略侧了下头,展开吊带裙下的藕臂招手,目光依旧停留在画纸上。
徐知煜弯腰把东西放在落地窗前,拆开牛皮纸,是一株盆栽。
树皮铁灰,枝条挺拔,椭圆柄叶连生,十分茂盛。金黄色小花成团簇在叶柄与枝桠之间,香气从分裂的花瓣中溢出。
“桂花呀?”池珏认出来,起身走过去看。
世人都以为她喜爱玫瑰,鲜少有人知道她卧室窗前有一株自小培育的金桂,是池父在她满月那天亲手所栽,取其“金贵”寓意。
江南水乡桂树遍街,每逢仲秋时节,碎金飘满小桥流水人家,暗红的糖藕塞满白糯米,蘸着亲手制的桂花蜜,咬一口,甜腻到心间。
几丝乌发垂入交错的绿叶,闭目轻嗅,香雾袅绕,是故乡的味道。
“喜欢吗?”徐知煜灰蓝色卫衣边缘有些蹭脏了,他低头用手抹了抹,没有擦掉,不好意思地把衣摆往里翻折。
“我前几天正想着呢,今年还没腌桂花蜜就要入冬了,感觉少了点什么。”池珏抬手把散乱的发丝往后撩,唇角上扬,“不过这里好像不种植桂花树吧。”
杏眼里晃过荧荧的光芒,徐知煜注意到素手上的指环。池珏自幼珠宝首饰数不胜数,这款是他没未见过的,钻石抚在乌发上,在窗边阳光里璀璨生辉。
他眼神黯了黯,手指又翻出衣摆,下意识捏着摩擦,口中说出原本不打算告诉的实情:“嗯,今年温哥华一共进口了十株金桂,我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