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就要亮了。
紫发少年侧头躺在少女的床边,眼帘慢慢垂下,床上,侧躺的银发少女安静地注视着他,床头守夜的银白色小鸟也沉默着,气氛陷入一片凝重的死寂。
在维尔连斯所说的故事里,没有为了乐趣而剥皮的杀人狂,没有以酷刑折磨人类为乐的变态,那里有的,只是一个对人性失望、伤痕累累的灵魂。
他的故事与那天从薇吉娜那里听到的内容不谋而合,她知道,维尔连斯没有说谎。
「……那段过去是我永世的污点,身为性虐的魔王,却被下种凌虐了整整十年,过着连狗都不如的日子……这就是您要的坦承,我的主人。」他轻声道,眉头紧紧蹙起,「让您知道了不堪的一面……您……会嫌我脏吗?」
「不。」少女回答得简短,伸手抚摸了少年的发。
维尔连斯似乎是安心下来了,就像享受主人爱抚的猫一般瞇起眼,在这数秒鐘安静的抚触之间,亚莱蒂感觉到她与维尔连斯之间的隔阂似乎慢慢消弭了。
「之前我说不可能理解你……抱歉。」她轻声说,「看来那张皮是你很重要的东西。」
「呵呵……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薇塔是我重要的东西。」维尔连斯微微一笑,「但是主人向我道歉的感觉还不赖,您可以再多说一点。」
闻言,亚莱蒂只是勾起微笑,没有回话。
这是她极为少数向维尔连斯微笑的时刻,少年的双颊泛起了红晕。
「……但是,为什么要穿着皮?」轻轻摸摸维尔连斯擅自凑过来的脑袋,亚莱蒂疲倦地打了个呵欠,问,「把人类剥成皮穿在身上,这兴趣不正常……」
「这您就误会大了,主人,剥皮和穿皮都不是我的兴趣。」趴在床边的维尔连斯微笑起来,闭上双眼,「只是……没有皮,我就无法活着。」
少女的眼皮慢慢盖下,却还继续聆听,「我听说魔王是不死的……」
「当然,但『不死』与『活着』是不一样的。」维尔连斯将半张脸埋入床面,好看的眉紧紧蹙起,「我必须要用皮包裹自己,因为……我是个异类。」
「是吗……」
「嗯,所以……不躲在阴影里、不披着别人的皮……我就无法活下去。」
亚莱蒂已经睏得听不太清维尔连斯说了什么,只隐约知道少年的语气相当悲伤,倦意如涨潮的海水向她袭来,眼皮好似铅块那样沉重,她只能沉沉地闭上双眼。
「主人……?」
迟迟等不到少女应声,维尔连斯抬起头来,见床上的少女已经沉睡了。
「唉呀唉呀……竟然在我真心坦白的重要时刻睡着,主人会不会太不领情了?」少年禁不住失笑,他起身想要触碰少女,床头上的银鸟赫然飞下,降落在少女的肩膀,凶狠地鸣叫了一声,宛如捍卫地盘的猛禽,这让维尔连斯识相地收手。
「知道了、知道了,『不经允许不准碰』……对吧?」维尔连斯优雅地一声哼笑,「真是保护过度的圣鸟,让人怀疑……不是主人本身的意志呢。」
银鸟又没好气地叫了一声,维尔连斯微笑着摆出投降的手势。
「是、是,是我失礼。」他玩味地向前伸手,「那就麻烦圣鸟大人回程送我吧。」
儘管看起来相当不满,银鸟还是拍拍翅膀,飞到紫发少年的手上。维尔连斯怜爱地望着床上熟睡的少女,无声地告过别,身影便随着乍现的蓝光消失了。
*
「陛下。」
男人优雅沉稳的嗓音传来,埋首于工作桌前的绿发男人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能干的秘书长难得一脸难以啟齿的神情。
「怎么啦?」感到新鲜的魔王忍不住放下笔,微笑。
「有件事……臣实在拿不定主意,想请陛下定夺。」说着,银发男人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向前递给威斯林格,那是张简素的讣闻,往生者一栏写着利瑟比·夏米尔。
这样一瞥,眷族想商量的事他都猜了七七八八,威斯林格微笑,「你想去吗?」
「这……」奥里洛·艾凡西斯犹豫了数秒,「臣现在是个名人,不去,怕被媒体发现,传出不好的丑闻;去了,以奥里洛·艾凡西斯和他孩子之间的关係……又怕当场闹出丑闻……」
「唉呀,我不是在问你形象塑造的考量,你太一板一眼啦!」威斯林格笑瞇瞇地摆了摆手,「我问的是:你想去吗?」
闻言,男人红了脸。
「……是的。」他低下头,向懺悔认错的孩子,「臣对人类的一切……都很好奇。」
「那就去唄?低调一点不就行了?」威斯林格温暖的微笑就像个疼爱孩子的好爸爸,「如果有什么狗仔想偷挖艾凡西斯集团执行长的八卦,让他们闭嘴就好,对吧?」
「随着越多淫魔魔王觉醒,臣本以为自己还是不要做出格的事情……」
「哪有什么出格不出格,想太多啦!」绿发男人慵懒地摆摆手,「那些傢伙的觉醒都在预定计画内,既然一切都稳稳照着预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