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这般从容自如,从不?肯将后背交给他。
他就知道,这一日终于还是来了。
皇帝见对?面三人态度如此一致,脸色彻底沉下来,他看向儿?子,
“珩儿??”
裴沐珩没有?反应,他孑然而立,冷白的俊脸从未像此刻这般,失魂落魄,惨无血色。
皇帝见儿?子脸上一点神?采也?没有?,始终一言不?发,不?知是他气狠了不?肯低头,还是另有?打算,事实上,换作过去,他还是熙王的身份,此刻必定?轻咳几声,插科打诨摆摆手,将人打发出去便成?了。
然而在其位谋其政,当他坐在这个?位置,就不?得不?认真审视这个?问题。
这个?从始至终横亘在徐云栖和裴沐珩之间最大的鸿沟。
历朝历代都没有?行?医的皇后,徐云栖已经一次又一次用实际行?动表明,她对?于此事毫不?让步,这么?一来,放她走?,长痛不?如短痛,着实是最恰当的选择。
但皇帝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他实在不?忍放徐云栖离开。
斟酌再三,他开口?道,“此事朕会慎重考虑,老爷子先?下去歇着吧。”
皇帝与裴沐珩均没有?做任何挽留,这事在老爷子这里便是差不?多了。
他慢慢搭着徐云栖和银杏的胳膊起身,随后看了一眼徐云栖,徐云栖眉目始终低垂,浓密的鸦羽将她所有?情绪掩得严严实实,老爷子将她养大,还能不?知道外?甥女的习性,他轻轻拍了拍她手背,
“都会过去的……”
三十年的颠沛流离都过去了,仅仅一年多的夫妻之情又算得了什么?。
裴沐珩很快就会有?新欢入宫,而她也?将在江湖四野遇到更合适的人。
看透世?间沧桑,历经人心险恶的老爷子,实在没把这点事当回事。
祖孙三人一齐往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身出殿。
余光明明捕捉到了那一抹衣角,徐云栖却木着脸没做任何停留,既然已决定?离开,自然就该快刀斩乱麻,毫不?拖泥带水。
裴沐珩深深闭上眼,尖锐的喉结来回翻滚,喉咙里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又被他生生咽下去。
荀允和看了父子俩一眼,拱了拱衣袖转身追出去。
老爷子腿脚不?便,下奉天殿的台阶时走?得极慢,荀允和很快便追到三人身后,
“云栖……”
徐云栖脚步一顿,她听得这道嗓音,不?知为何人就晃了下,
荀允和叫停她后,赶忙绕至她跟前,看着她,“云栖呀。”
徐云栖肌肤白得近乎透明,那薄薄的血色似要溢出来,她毫无所知,一如既往露出笑容,“怎么?了?”
冬阳透过云层洒下一片绚烂的光芒,今日的阳光仿佛格外?刺眼,她这样想。
荀允和深望着女儿?,字字用力道,“云栖别怕,大胆往前走?,爹爹会替你善后。”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份属于父亲的伟岸。
徐云栖虚白的笑容更加真切了几分,她用力点头,“好。”
随后荀允和就看着他们祖孙慢慢走?下这份不?该属于他们的殿台,他独自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一事,忙唤住银杏,“银杏,记住将你家姑娘和老爷子送去荀府,明白吗?”
银杏遥遥朝他挥了挥手,“我晓得的,您放心吧。”
荀允和露出会心的笑容,待他再次转身入殿,就看到裴沐珩立在台矶之上,负手张望前方。
荀允和眼下摸不?清他是什么?打算,拾级而上来到他跟前,先?是拱袖行?了一礼,“太子殿下。”
大行?皇帝刚去,二人身上均是一身雪白的孝服,这身孝服却衬得裴沐珩面颊近乎透明一般的白。
他视线始终凝望着那道身影,即便模糊了,他也?能凭着记忆描绘出她纤细窈窕的模样。
“您一定?要拆散我们吗?”裴沐珩面无表情地说。
荀允和直截了当回道,“您应该明白,你们并不?合适,如果当初不?是陛下阴差阳错赐婚,殿下也?不?会娶她这样的女子。”
“不?要跟我说当初,不?要告诉我如果……”裴沐珩面色近乎冷酷无情,“已经发生了什么?便是什么?,没有?什么?假如和如果,现在她是我的妻,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我喜欢她,要留她在身边,也?没有?人能阻止得了我。”
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裴沐珩身上再也?没了过去那份斟酌与隐忍,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霸气和独断显露无疑。
荀允和闻言唇角掀起一丝嘲讽,也?毫不?示弱,
“新朝初立,您好不?容易入主东宫,当以?政务为重。”
“而且殿下应该明白,我就算拚了命,也?要护她周全。”
裴沐珩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他,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您也?是朝中的老人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