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做畜牲。你也不想让他变得跟你一样吧,什么都没有,没有亲人没有钱财没有未来。”
祁盛,原来你也知道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啊……
余好冷冷瞪他,简洁明了道:“滚。”
祁盛赤身裸体毫无遮掩地站在亮堂堂的灯光下,不发一言地看着跪坐在床上的余好,她眼里再也没有了前段时间的柔和与平静,又恢复成了他最熟悉、最讨厌的冰冷与木然。像以前他们一起生活的那两千个日日夜夜一样,尽管她在他眼前,在他怀里,在他床上,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可祁盛依旧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像银河般遥远和广袤。
他讨厌并为之郁怒,可却无可奈何。
油然而生的无力感在这一刻仿佛卸掉了祁盛的全身气力,致使他火气闷在心里发不出来。他把视线凝睇在余好脸上、身上,看见她眼皮发红肿胀,嘴唇干涩破裂,没有被衣服和被子遮盖住的皮肤白皙亮眼,却稠密地分布着许多晃眼显目的青紫或殷红色印痕。
这些都是他弄出来的。
冗长的安静中,祁盛恍恍惚惚的,有个念头突然快速地浮上他心间——
算了吧。
大大小小的争吵和冲突丝毫不停歇地在这两千个黑天白日里,循环又往复地不断发生,怨恨激愤的怒骂和歇斯底里的嘶吼,以及纵横交错的伤口,自始至终换来的都是跟原来一样的结果,一次都没有改变过什么。
祁盛,你改变不了许多事情,包括也改变不了余好怎么也不会接受你的事实。
但你非不信邪,铆足干劲往前冲,既让余好受伤又让自己不好过。
算了吧,祁盛,放过余好,也放过自己。
明明只需要短暂的片刻就能明白的道理,祁盛却花了好多年才懂得。顿时心中酸涩无比,他觉得自己好像要懦弱地哭出来,于是什么话也没说,脚步匆匆又慌忙地跑去衣帽间穿衣,然后飞快逃离这个有余好的地方。
终于,余好没有力气地瘫软在床上,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没有一处是不疼的。使尽全力去扯如同遮羞布般的被子盖住全身,连脑袋也不放过,一瞬间,她进到了黑暗的世界里,这里没有祁盛,没有姜秀,没有沉熠,只有安静沉默的自己。
满眼是压抑暗沉的黑,余好眨眼之间,泪就顺着泛红的眼尾流进了发鬓里,无论是手握成拳还是咬住手臂,都停不下来。腿心处因为身体的颤抖抑制不住的灼痛,喉咙因为长时间的哭泣和叫喊而干痒肿胀,余好觉得自己像身处十八层地狱一样,饱受各种折磨。
时间好像过去了好久,而挂钟的分针才走一大格。余好终于动了,她艰难地直起上半身,半阖着眼,伸长胳膊想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结果,水杯没摸到,倒是碰掉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物体,发出一道微弱的声响。
余好凝眉去看,只一秒,身体就顿住了。
精美漂亮的地毯上,一个敞开的男士钱包可怜巴巴地躺着,里面的东西余好一目了然。银行卡、名片、现金,以及——夹层里别着的一张小照片。
那是高中时候的余好,那是还没有遇见祁盛的余好,那是眼里闪着光颊畔现着梨涡的余好。
余好把照片拿出来,看着它的目光微闪,在灯光照耀下的她柔和又温软。手指放在照片上,从小小的眉眼一路抚到细长的脖颈,余好忽然轻轻地笑起来,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深,直到那两个梨涡像照片上一样再次显现出来,她垂着眼睫想,她以前是这个样子啊,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呢……
一念之间,余好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把目光慢慢地转移到那个钱包上,黑眸里流动着晦暗幽深的亮光,带着一抹洞察一切的意味。
俄顷,她又躺下来,手紧捏着照片放在胸前,细指因为过于用力泛着冷白色,照片被她揉碎在手心,昔日的她面目全非。
她闭上眼。
祁盛,是不是喜欢一个人就要用尽世间最恶毒的话语去羞辱她啊,就要找寻世间最残酷的手段去伤害她?
是不是啊,祁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