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澈不知何时开始往这边走的,萧星淳发现时已经走到一半。
墨色的发丝露出车顶——车子快要挡不住她了。
她后知后觉地对自己失控的暴躁心虚。
擦了把手,萧星淳踢开那人,将手里的钢管狠狠甩出去,又从地上抓了把沙子,干燥柔软的沙土立刻将血污藏起。
时澈低着头,睫毛盖住了深色的瞳孔,一时晦暗难辨。
她拉开车门让时澈上车。
钢管已经扔进杂草里,但稍微歪了一点,管身露了一截出来,血逐渐往土里渗。
时澈初见那些红的白的,面色微微一滞,随即眼神深深地望向她。
她脸上的泥土干涸许久,被风一吹早就暴露出精致的五官。
时澈忽而深邃的眸光让萧星淳感觉到不自在,早在离开镇子时她就已经暴露了本性,但那只是反击,与泄愤的邪恶相去甚远。
她慢慢挪动步子挡在时澈面前。
“他自己摔的。”
真心的,她说完就后悔,这是她这一生撒过的最差劲的一个谎。
“嗯。”
时澈无所谓地闭了闭眼,一副相信了的样子,绕到她面前,抬起手,神色柔柔地擦掉她脸上几滴红色。
“我有点累,你来开车,别让我把你也摔了。”
时澈轻轻提了下唇,越过去坐到副驾驶,不再说话开始闭目养神。
萧星淳嘴角抽了抽,他依旧是一副清冷漠然的样子,她竟然一时分辨不出来他的话是打趣还是挖苦。
这个地方是不能久留的,萧星淳上车就要踩油门,余光注意到时澈没系安全带,胸前的衣服也裹紧,便觉得是车上的冷气开得太大让他觉得冷,关了冷气便倾身过去握住安全带的插头。
路过他的脸,萧星淳看着自己的影子挡住了棱角清晰的轮廓,他微微蹙了下眉,她下意识离得更近,想要看清他顶起的眉峰,想要看到他随着呼吸频率抖动的眼睫,将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囊括其中。
干燥的发丝也落在他脸上,暧昧的气流激烈碰撞,可时澈却没有睁开眼睛。
甚至,近在咫尺的心跳声也平稳寻常,丝毫没有因为她的靠近而紊乱。
她眼神微黯,忽然有些后悔刚才的肆意妄为。
扣好安全带,萧星淳发动了车子。
风似乎在慢慢减弱,但天却比之前更暗,一场雨正蓄势待发。
在下雨之前,她要找到住处,视线丝毫不敢放松地沿路寻找,没有冷气的车厢内闭塞闷热,她挽起一只袖子,忽然在腕子上发现了一抹异常妖冶的红。
这个位置。
她猛踩刹车看向身侧的男人。
“时澈?”
“时澈!”
叫到不知第几声,男人终于睁开眼。
入眼一张神情急切的娇颜。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
他的外套被脱掉了一半,露出左肩被子弹擦过的伤口,泥泞模糊,整个车厢里都泛着腥甜。
而她手上沾着鲜红,指头和指甲缝隙里全都嵌着他的血,艳丽的一抹红惊起他眼底的暗涌,蹉跎尽为数不多的明亮。
“不碍事,我只是累。”
面对一地鲜血没有惊讶的男人,却在看到萧星淳急到扭曲的面容时流露出错愕。
她的眼神饱含焦急,但更多的却是愤怒。漂亮的杏眼血丝狰狞,猩红像绳索织成的网子,牢牢捆住瞳孔。
和往日镇定自若的模样判若两人。
时澈张了张口,眼底波澜化作涓涓流淌的清净水流。
迷茫而困惑。
他只是被子弹擦伤而已,并不会有性命之忧,这种事再正常不过。再者,一对二,在他连续几天失眠精神疲惫的情况下,这已经算是个好结局。
所以,她为什么生气。
但眼下的情况,又让他觉得自己不该将疑惑问出口。
不为别的,实在是她眼中的红已经蔓延到整个眼眶,他总有种错觉,好像下一刻她就会因为愤怒而哭出来。
“不要睡了,和我说话。”
车子再次发动,萧星淳负气将油门狠踩到底。周围的仙人掌轮廓拉成长长的直线,干枯的景色尽数甩到身后。
萧星淳紧盯着前方的路,时澈十分茫然,他微微蹙着眉盯着她的侧脸,但很快,他又为她眼尾逐渐明亮的点点星光讶然。
半个多小时,要开一个小时的路就这么到了。
进入国前的最后一个小城,人口规模在边境算是庞大。
有钱好办事,萧星淳把从尸体上搜出来的钱给了一个带着孩子的老妇,租下了她家的二楼。
这家人的房子是最适合的,除了楼里的楼梯,侧面还有露在外头的铁楼梯,她要来一把大锁,将内楼梯的门锁上,就断了和一楼的联系。
然后她才去外头找时澈进来,纵然翻了无数个白眼,还是小心翼翼地为他开辟出一条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