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是一段佳话。”
盛铎略思考了一下,继而抚掌赞道:“确实是个好主意。唉可惜了,阿姿,你若为男子,我盛氏定能再上层楼,傲然诸多世家。”
这……是夸奖,吗?
盛姿一向装傻充愣,这回倒是真有些楞。
像个男孩一样、比男孩子还如何、比一般女子怎样……这真的是夸人?
还是因为他们打心底里瞧不起女人,把女人都想成那种又愚又蠢只会弄色卖乖的样子,所以一有什么人打破他们的刻板印象的时候,就忙不迭地把这人和其他女人划分开,让所有人知道,那群女人还是那个样子,这只不过出了一个另类而已。
否则为什么女孩子们明明多姿多彩,但活泼的、强健的、擅文的、擅理的都会被说上那么一两句“可真不像个女孩子”!
盛姿看到盛铎眼中惊讶后赞赏的光芒,几乎一瞬间,想起了启萌回望的一眼。虽然这一次并非鄙夷不屑,却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在她挺直的脊背上划了过去,划得皮开肉绽血液淋漓深可见骨。
启萌给她的那股疼痛和怒意其实从未消下去,只是因为未再遇到此类事以及时机不到,才强忍下去,但此刻,这种愤怒又被翻腾上来,在胸腔里燎原一片,像是秋收后堆满秸秆的田间,一点火星,就是一场摧枯拉朽。
只是这又是她三伯,原也不必闹得太僵。
可她问自己,真的要随便对付过去吗?
想了想,她还是认真说:“不,人若立志高行,诸多艰险不能阻止,哪里会因为男女而有区别。就算身为男子,如果智匮钱乏,亦不能显达,我若执意为人上者,身为女子有又何妨。一切只关乎己身所求,何谈可惜!”字字铿锵。
“咳咳,”盛修咳嗽两声,想打个圆场,“三哥别介怀,我就姿儿一个孩子,自然是从小倾力相授,她若是说的有什么太直……”
“不妨事。”盛铎毕竟是吃过的饭多,他只稍楞了一下,就又恢复了慈爱,“少年人嘛,都是这样的。”
盛姿一拳打在棉花上,有种说不出的憋闷,但毕竟都是盛氏,她意气只为言心,却不是要为这种“小事”闹开的意思,打在棉花上可比打在钢板上强得多。
压下心思,她行了一礼,恢复了最开始的俏皮:“我这‘童言无忌’,三伯可不许放在心上!我就不打扰三伯和阿耶,先出去啦。”
盛姿出了书房,还是觉得气闷。
她恨不能奉送个千八百字直怼回去,可又没办法真说出口。
她不能因为这和盛氏闹翻。况且这里还不似前世,她闹得再凶,再义正辞严,也只能被当成个案,茶余饭后时,一块点心两个馒头间就被切走的话题。这需等到有千千万万女子都发觉那些不平等,有实力有底气又团结一心,才能真正打破这种偏见,否则仍是幸存者偏差而已。
盛姿去牵了“心猿意马”,打算出门逛逛。
她骑在马上,不紧攥缰绳,任马儿自己走。
晃晃悠悠地行在街上,她一撇头,忽地看到前面有两个熟悉的人——启斐和启敏。
隔得有些远,只能看出来他们大概是在说什么,却连唇形都看不清。
启斐像是心有灵犀,往这边随意看了一眼,正看到骑在马背上的盛姿。
他又说了几句,看着面前的启敏,露出一个有些轻蔑的笑,大步从旁边走开,朝自己这边走来。
启敏不知怎么回事仍僵在原地,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街道,愣了好一会才走。
走的时候也心不在焉,似乎根本没看到盛姿。
启斐走到马下,略微仰着头看着盛姿。
从盛姿的角度看过去,他一身白衣,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像是耀着金芒的雪松。
如果不算桑邈,这大概是最令她心动的样子了。
“阿姿,真是好久不见了。”他一开口,眉目含笑,并不再是数年前那样不应心的笑容,而是真诚清澈。
“你今天心情很好?”
启斐含笑颔首。
盛姿有丢丢尴尬,接不上话。
好吧,她承认这是句废话,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
只是……她看看启敏失魂落魄离去的背影,和启斐今天格外高昂的兴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启斐微笑:“很好奇是不是,载我一程吧,我慢慢告诉你。”
他伸出手。
盛姿歪歪头,无可无不可,她递出缰绳。
启斐接住,利落地翻身上马。
“去哪?”盛姿问。
“去个人少点的地方,就郊外吧,相国寺山下那条小溪边上。”
盛姿轻夹马腹,马儿会意小跑。
启斐的手很规矩,并没碰她任何地方,两个人虽然同乘一匹马,却只有衣袂连在一起。
容朝风气开放得很,男女共乘并不算什么。
小时候,她比启霁和兰湖先学会骑马,没少带着他们两个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