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十一年,初夏。
渐升的燥热阳光被挡在窗子外面,可阵阵蝉鸣仍是顺着热意传了进来。
周济朝一进教室,就看到空着的座位,顿时火从心腾起,大掌力拍讲台大怒道:“盛姿呢,她怎么又不在!”
兰湖、赖柔互相递眼色,在挣扎着由谁去说。周济朝环视一圈见没人回话,又是大力地一拍桌子。
兰湖先忍不住,低头小声嗡嗡道:“她中暑了。”
“中暑?昨日大雨,傍晚才停,她中什么暑!难道就她得天独厚,给他们家下的是开水吗!”周济朝又是一掌。
启霁四周一顾,心思活泛起来。
好啊,翘课也不带我一个,自己就跑了!唔,左右在这呆着也是没劲,还不如去找她玩!鮜續zhàng擳噈至リ:rouwennp
眼瞅着那桌子都要被没练过武功,且年逾花甲的人拍出个手印了,启霁腾地站起身抱拳,自告奋勇道:“老师,盛姿太不像话了,我自请去把她找回来!”
“这么说你知道她在哪?”周济朝问,眯起眼审视他,启霁赶紧摇头,恨不能指天誓日:“我绝对不知道!但是为了老师谆谆教导之意,我可以舍身,挨个地方去找,一定把她带回来,交给老师处置!”嗯,反正下次课之前肯定带回来。
周济朝判断了一下他的逃课意图指数,挥挥手:“那你去吧,必须把她带回来!”
“唯!”启霁又是一抱拳,撩开衣摆走了。那背影很像是戏台子上的人,步伐里颇有些慷慨大义的稳健。
好颜馆内,盛姿盘膝坐着,正懒懒地支起一条腿,捏了只杯子在喝酒。
好颜馆乃是长安城内极富盛名的一家象姑馆,里面的男倌才貌各异、脾性各异、量质皆优、任君挑选。
此地环境整洁,享乐氛围浓厚,工作人员服务上佳,确实是逃课避业的好地方。
只是……
“我说齐王殿下,你蹭酒也要分场合,来这里还蹭酒、还一蹭就是好几天,说出去也不怕坏了您在风月场上的好名头。”盛姿啜一口酒,慢悠悠开口,颇有些无奈。
她杯中的李子酒,乃是好颜馆特色之一,色清、味却不薄,果香醉人,带着酒精的刺激感,别有味道。
“说的有理,单兴去给本王把秋桃叫来,今儿就他了!”启萌一饮而尽,从凭几上直起身子,撂下酒杯,兴致盎然地开口。
“得得,当我没说,您愿喝多少喝多少,想呆多久呆多久,来人,再上壶好酒,必然要让贵客尽兴!”盛姿赶紧揪住旁边要走的单兴,回首一脸的陪笑,抬手叫人上酒。
启萌尤不罢休,他挑起佩玉上的紫色流苏,绕指把玩,趣道:“都说近朱者赤,盛姿你在这待了这么多天,怎么笑起来还是颜不对心,比起秋桃可真是差远了。”
盛姿闻言倒也不气,只是挑挑眉:“我自然不比您天资聪颖,学什么都一点即透,不过我一弱女子,无才修德即可,不似您,会什么都有用武之地。”
“盛大娘子不愧周老师夸赞你机敏,果真心思别致、牙尖嘴利,和你喜欢的那秋桃确有相似。”启萌回敬她。
他到底是个王爷,也不便多逞口舌之利,盛姿遥敬一杯,不再回讽。
果酒清冽甜香,丝竹声亦是不俗,她索性阖眸,专顾品酒赏乐。
秋桃,好颜馆伶人。容貌过人,许多见过的客人私下里都传,秋桃比京城第一美男吴王还要更胜一筹,只稍落兰家七娘子半分,乃五年前京城最着名的男倌之一。
五年前出阁之时,是好颜馆头牌之最,好颜馆众多男伶无与争锋。如今二十一,虽然在这里已不算年轻,但风姿犹存,也是抢手的美人。
盛姿好了好大力气,才包下一个月,暂应那时解脱之诺——也幸得秋桃年纪在这里已不算小,她才能买下一月……这会儿秦王找人她若是不拦住,就白费苦心和那许多绢缎了。
她重金买下一月,为的就是让他闭门休息。
秋桃不算年轻,但夜资却也不低,老鸨子不愿轻易放过他,是以赎身的身价一直放的高。
风月场上的人,风流快活一掷千金的不少,但也不是真傻子。那些缠头,在小一些的地方都可以赎个头牌,又怎愿意用那么多罗锦,为年逾二十的秋桃赎身。
他说的赎身,她暂时拿不出那么多,这种事又不好牵上阿耶,实在是有心无力。但却可以让他暂时自在,不必让嘴角弯出不得已的笑。
盛姿重金包人,却不“用”,使得长安城关于她的风言风语顿时激增。
有说她是一掷千金展示财力,那男倌儿只是凑巧罢了,换谁都一样。
有说她是为情所痴,本想一番交好,却遭秋桃拒绝,也不愿勉强的,宁愿委屈自己。
还有说,两人其实早已私下云雨,只不过为了名声好听,才叫人故添疑云。
……
传言如此种种,不胜枚举,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秋桃,也确实疑惑。
这盛家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