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珝真的不能?做到吗,她看?未必。
他说不能?打,在场谁敢驳了他的面子。他方从战场上回来,是大秦的功臣,这样小的一件事?……
阿枝扯着唇角,艰难开口;“是我自私,想要你救下他们。可我从不奢望全身而退,别人要害的是我,起码留住他们的性命,日后……日后或许还有转机。”
她知道是她无理取闹了,当时的情景,很难保住谁。
可她总想,做些什么,而不是像当时那样无力自保。
“我想要的,无非是一个公?正而已。”
阿枝觉得很冷,“做错的事?情,应该受到惩罚。可没有做过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我认下?”
她抬起头,看?着屏风后不动的身影,“你每一次,都想让我认下。”
她沉默了一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燕珝没有反驳。
阿枝倏然自嘲一笑。
“玉珠是你的人吗,”阿枝声音很轻,轻得好像自己都要听?不清,“你一直在监视我。”
隔着屏风,看?不见彼此的容颜。
她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那是保护你,阿枝。”
“那你可知道她有异心,想要杀了我。”
玉珠留下的匕首就在榻上,阿枝摸着熟悉的触感?,心里微微定了些。
“此事?,是我疏忽。”
燕珝衣角微动,“她有异心,我不该将她放在你身边。我也?是今晚才……”
“我知道你会为我报仇的,郎君。”阿枝出声,止住了他的话语。
她冷静下来,头脑也?明晰了许多。
没有了旁人一双双眼睛的围绕,好像独自置身于这个世界,她只是她自己,不必在乎旁人的脸色。
“郎君会为我报仇,我很开心,”阿枝垂眸敛声,“今日之后,郎君会如何?报复他们呢?”
“我猜……郎君会先找出真正的幕后主使?,再?逐个解决。”
她冷着声音,像是恍惚了许久的脑子终于清醒,“今日那小太监应当会无故暴毙,又或者根本不需要殿下费心,他诬陷人,应当活不了多久,会有人处理他的。”
声音淙淙如流水,“四公?主已经没了贵妃,想来也?嚣张不了许久,郎君会有法子收拾她的,对不对?”
“我说的对吗,郎君?”
阿枝眸中的泪水渐渐收回,终于干涩。
“……是,”燕珝承认,“我是如此想的。很多事?不需要你来费心,你受的委屈我都知晓,日后他们身上的苦,比你只会多,不会少。”
“可我不乐意?。”
阿枝站直了身子,将匕首握于身后,缓步走到屏风前?。
她能?听?到燕珝衣料摩擦的声音,带着些疲倦的音色响起在耳边,低沉得像是耳语。
“那你要如何?才能?满意?,”燕珝闭上双眼,一手支撑在屏风上,透出了骨节分明的影子,“当场查清,当场洗清冤屈,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被冤枉的?”
阿枝看?着那身影,默然不语。
燕珝渐渐扬声,“你真的以为在场所?有人都不知道你是被冤枉的吗,可是谁在乎。”
“唱戏的人不想结束,你今日就无法脱身,”他深深叹息,“人证物证都齐全,小顺子也?的的确确是去了,万般抵赖不得,放的是什么东西?重要吗?”
“当然重要!”阿枝抬手,抚上那影子。
“是虫,那训诫便够。是蛇,便会要了他的命,”阿枝摇头,“你们都不在乎一个太监的生死?,人命可贵,你们根本就不懂。”
“那你要如何??”
燕珝直起身子,今日他已疲惫至极。宫中觥筹交错他都无心应酬,心中只牵挂着那一双泪眼,只怕自己回来晚了,她便又会拿着簪子往自己的身上划。
他出征几月,很久没有见到她,刚回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她被所?有人盯着,万般无措地站在殿前?,像一个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孩子。
让他如何?不心痛。
他尽了努力想要从中找到转机,可今日之事?绝非一日筹谋,谋算多时,一时之间?哪里能?找到破绽。
便是断案,在这样人证物证俱全的情况下,也?难以保全谁。
燕珝知道她怪他。
怪他没保住小顺子。
他深深吐息,再?一次紧闭双眼,压制着自己内心的苦涩。
“他人准备齐全,你若再?强行辩解,只怕会有更大的罪名压到你头上来。到时候,你以为你还能?全身而退吗?”
还有多少罪要强加给她?
是不顾凯旋宫宴的不敬之罪,还是大殿上无礼的失仪之罪,燕珝不敢细想。他能?将她强行带回,已经承受了极大的压力。
他们准备齐全,焉知还有没有更多证据。
阿枝听?着他疲惫的声音,心中钝痛。
“郎君。”
她叫他郎君,一如在南苑。
“我不想,把自己的命,永远交到别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