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阿娘呢?没?来由的恐慌又一次漫上心头,阿枝推开她,“你不是阿娘!”
来人向她伸出手,阿枝看着那手,虚无缥缈没?有来处,她要带她去哪儿?
——跟我走吧。
她听不见声音,却能感受到来人的意思。
“去哪?”她鬼使?神差,下意识抬起了手。
起码感受不到恶意。
光这一点,就足够让她愿意靠近。
——跟我一起,我们回家?。
阿枝伸出的手顿住,蓦地放下。
家?,哪里的家??
北凉王帐,还是秦皇宫,亦或是晋王府的芙蕖小筑。
……她没?有家?,阿枝意识到这个事实。
生活多年,她唯一觉得是栖身之所?的,只有南苑。
“不对?,你不是阿娘,”阿枝声音冷了下来,“阿娘会直接带我走。”
带着暖意的手顿时化为尘烟,周身好容易感受到的温暖瞬间消逝,微光熄灭,黑暗中不知何处伸来的藤蔓疯狂生长,张牙舞爪地向她冲来,想要将她严丝合缝地缠绕,封锁。
伪装出来的真诚无害被黑暗冲破,阿枝感受着刺人的藤蔓一点点缠上她的身子?,将她按压得不得动弹。脖颈之处的剧痛传来,呼吸都觉得为难,像是有利刃划破了玉颈,冰冷的刃和滚烫的血彼此交缠,最后化作粘腻的触手一点点禁锢住她,让她难以挣脱。
阿枝拼命挣扎,却在感受到脖颈痛意的时候忽然止住了动作。
为什么?要挣扎,她好像有点疑惑。
求生的本?能让她开始动作,可?这并非她所?愿。
意识又一点点往下坠,她心里有些哀婉,难以言喻的悲凉漫上心头。
原来……那一次被人用刀刃抵住脖子?的时候,就已经被划开伤口了么??她还是没?能逃出来。
还是没?挣脱过?这个漩涡。
意识回笼之时,颈侧的刺痛一点点提醒着她如今的状态,朦胧地睁开眼,天还亮着,看不出时辰。
她甫一动指尖,守在榻旁的男人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感受着她微微跳动的脉搏。
还迷蒙的双眼微睁,对?上男人黑沉的视线,入眼清晰可?见他眼下的乌青与眉眼间的疲态。视线微微往外,榻旁搬来了张书案,案上摆满了书卷笔墨,显然已有多时。
茯苓正好端来清水,见她醒来,呼道:“殿下,娘娘醒了!”
“孤知道,”声音里带着嘶哑与疲惫,“去将太?医叫来。”
“是,奴婢这就去!”茯苓放下水盆,快步跑了出去。
阿枝没?有作声,沉默地看向他。
燕珝静静地看了一瞬,随后又坦然收回自己?的视线,松开手,将帕子?打湿拧干,一点点擦干她额角的汗。
阿枝能感受到自己?脖颈处被包扎了起来,血应该已经止住,敷上的药粉气味难闻,让她有些难受。
“别动。”
燕珝轻声提醒,将她唇角泛起的干皮渐渐润湿,擦过?脸后又重新拿了条帕子?为她擦手。
极静的室内,只闻水声与浅浅的呼吸声。阿枝痛得有些麻木,随着意识的逐渐清醒,痛感也一阵阵传来,呼吸声渐渐粗重,胸腔起伏。
她攥住手指,不想让自己?这副模样展现在燕珝面前,努力克制着自己?下意识的抽气声,却还是丝丝缕缕地清晰可?闻。
他放下帕子?,垂眸看着她攥紧发白的手指。
一点点帮她顺开,按揉着僵硬的指节,“不必忍着,痛就说出来,哭也可?以。”
阿枝看了他一眼,听见门外传来声响,太?医已然进了来。
随行还有一女医,给她查看了伤口后再一次换了药,洁白的绷带一点点缠绕包好,掩盖住了丑陋的血痕。
阿枝看不见伤口,但也知道肯定不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