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老看后面中医大夫,大家都是苦笑。
就以现在病人家属的心态,甭说高源开一日十二两附子了,就算一日开十二斤,他们也能接受。
可哪又有什么用?
见家属已经同意了,朱主任去问领导:“袁局长,您怎么看?”
袁海局长说道:“治病的事情我不懂,你们决定就好。”
朱主任点点头,从护士手上拿过方子,道:“我去跟药房说。”
说罢,朱主任出门了。
屋内一时间陷入安静之中,大家都觉得气氛很凝重。本来遇上这个垂死病人就已经够棘手和压抑了,高源又来了这么一出,更让大家有些喘不过气来。
郝家子女虽然都守在郝大爷身边,但目光也时不时看高源一眼。
终于有医生大夫受不了这样的气氛,走了出去,说是去病房再看看腺病毒肺炎的患儿。
陆陆续续,人走了不少。
袁海局长也出去了,腺病毒肺炎患儿的救治工作还需要他来安排,中西医的配合工作也需要他来主持,他也很忙。
所以没过多大一会儿,这诊室里面就不剩几个人了。
一个是因为大家都很忙,另外一个是因为没人觉得郝大爷还有希望。
郝美玲坐在父亲跟前,默默流泪。
过了一会儿,高源见郝大爷一直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他便也走了出去。
高源来到医院大门口,重重吐出几口气,他看着远处,沉沉说道:“又是一个跨入鬼门关的人。”
高源治过很多垂危大症,一般足三脉清晰可辨的,哪怕寸口脉出现七绝脉,那还能有些机会救回来。但这个病人,却是只余太溪脉尚存。
太溪脉,候的是肾气,是一身先天之本。
高源想起了上辈子李润玉交给他的彭子益讲课笔记,上面就曾经论述过,胃气将绝,尚不至十死无生。肾气一绝,便是拔除阳根,神仙难救。
高源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却摸了一个空,他上辈子很喜欢抽烟,越是这种紧要关头,越是断不了香烟。此生,他已经把烟戒了,但他这习惯却还没有完全摒除。
高源摇了摇头。
“你是在找烟吗?”
后面响起声音。
高源回头看去,见是郝美玲出来了。
郝美玲又问:“如果你想抽烟,我去问我哥拿。”
高源摆摆手:“不必了,早就戒了。”
郝美玲问:“你是心里也没底吗?”
高源沉默。
郝美玲有些失落,她道:“其实我也知道,我爸是救不活了,只是我心里总是不愿意相信,更不愿意承认,我很难接受曾经可以把我扛在肩上的父亲会变成这幅样子。”
“我不想以后回到家中,就再也叫不了爸爸两个字。所以我一定要坚持抢救,哪怕没有希望,我也要坚持,至少,我没有放弃我父亲,从来没有。”
高源对郝美玲郑重地说:“我也不会放弃我的病人,无论到了什么关头,永远不会。”
郝美玲看着高源,她道:“谢谢你。”
高源说:“也谢谢你。”
药煮完之后,郝美玲去喂父亲吃药了。
高源去其他病房帮着一起诊治危重的腺病毒患儿,本来他们是打算今天回县里的,但因为突如其来一个垂危病人,又给耽搁了。
李院长和王汉章也没办法,只能把他们中西医合作经验再度分享一遍了。
郝大爷一剂药服完,另外一剂药也早就煮下去,稍后就可以服用了。
郝家子女守护在老父亲身边,很快就到了中午,家里人送来了午饭,见到小妹郝美玲这样执拗的样子,他们也纷纷叹气,而后又回去了,只是郝美玲自己一口都没吃。
一剂药服完,下午服用了第二剂。
原本他们以为昏迷垂危的老爷子是撑不过中午了,但到了下午,人还在。很快,又到了傍晚,人还在。
家里人又过来送晚饭,这一次,还来了好些袖子上绑着黑带子来奔丧的亲友。离市里近的亲友都赶到了,远一点地方的亲友也在来的路上。
大家见到郝大爷这幅模样,不禁纷纷叹气垂泪。还好,他们赶上了最后一面。
晚饭后,郝美玲喂服郝大爷第三剂汤药。
晚上,郝大爷还活着。
而郝家的亲友渐渐都来了医院,纷纷感叹庆幸自己还能见到老爷子最后一面。
郝家长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波说见到最后一面的,该不会所有人都能见到最后一面吧?
郝家长子心里泛起了滴咕。
已经晚上了,不仅市医院这些医生没有离开,外面中医诊所的中医大夫们竟然也没有走的。
这些大夫也纷纷称奇,早上时候,郝大爷就六脉已绝了,出现了必死脉,足三脉也基本绝了。他们都以为命在顷刻,这都快一天,人居然还活着。
这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
万老见到人头攒动的病房,他也忍不住感叹道:“高大夫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