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泪眼朦胧地看见,男人冷白的手指拿着纸巾,他说:“你老在我面前哭,次数一多,我还真有心疼你的趋势。”
趋势。
这字眼听着就好笑。
周念没有接他递过来的纸,说:“恭喜你,你会如愿的。”
说完, 她就在他的注视下拿出手机。
鹤遂不再弹弄黑白键, 合上琴盖,拉过罩布遮好。
他站起来时,周念正好打开手机相册。
周念的眼泪滴到屏幕上,晕成滴花的形状。她点开第一张照片,手指悬在删除键上面,颤抖不已。
这些是她和他仅存不多的回忆。
现在,她要在他面前亲手将它们全部抹去。
只为应他的要求,如他的所愿。
周念挣扎了很久,颤抖的手指迟迟落不下去。
开在屏幕上的泪花却越来越多。
这些都是她和他最美好的回忆,让她怎么忍心,又怎么舍得。
只是这些都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就在她准备按下去的那一瞬间,手腕却被轻轻握住。
周念眼圈通红,缓缓抬头,对上男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他说:“你要真不想删也可以,你保证不让这些照片曝光就行。”
周念抽出手腕,吸吸鼻子,声音哑得厉害:“不用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笑道:“拿了你的钱,替你消灾是应该的。”
话音落下,周念在他的目光下,颤着手指按下了删除键。
照片从眼前消失的那一瞬间,她体会到彻骨的寒凉,所用酸楚在顷刻间泄洪,给她一击又一击。
照片被一张接一张地删除。
记忆进入到清零模式。
周念哽咽得越来越厉害,呼吸紊乱急促,删到一半时,她就再也绷不住,从呜咽出声到抽噎不止,却还是倔强地接着删照片。
三百多张照片,删了近小半个小时,才删完。
删完后,周念返回到最近删除里,点了全部清空后,把手机拿给鹤遂看:“现在你可以放心了。”
鹤遂眸色深沉,沉默着。
周念控制着抽噎,尽量让字词成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卡号的?”
鹤遂淡淡道:“让助理问的你妈。”
果然是这样。
其实当周念在踏进这间理疗室的时候,就猜得八九不离十的。
“好的。”周念用手擦掉两边脸颊的泪水,“谢谢你的慷慨。”
沉默几秒钟。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鹤遂,我们后会无期。”
说完以后,周念转身离开理疗室,背影看上去瘦弱不堪,在关上门的前一秒,她的肩膀都因为哭泣在颤抖。
但不管怎么说,来京佛的这段时间,她看过无数次他冷漠的背影,然而这一次——
总算是她将背影留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