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缪说岑晚没心没肺,她也确实是后知后觉,因为好几天过去了,终于在夜里做起了噩梦。
和在停车场的那个夜晚差不多的场景,岑晚被一个看不清五官的男人扼住脖子狠命地掐,目的就是要她死。
岑晚体会过那种窒息感,大脑充血魂魄欲飞,如今到了梦里才生出了恐惧,这个在现实中她都没有时间考虑到的情绪。
后来看见钱缪在哭,伤心极了,抱着她的尸首在哭,眼泪落在岑晚身上冰冰凉凉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起初又有那么一咪咪欣慰的,可是很快就被惋惜冲散,心想钱缪倒是说话啊,她还能听得见呢,就不能好好道一道别再走吗。
岑晚是急哭的,哭到把自己都从睡梦里吵醒,睁开眼睛,黑暗中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呜咽和喘息清晰可闻。百感交集中,岑晚捂住眼睛又哭了起来。
钱缪生气和传统意义上理解的一个人生气不太一样,别人生气之后要不就是吵架,要不就是冷战,这两项钱缪也有,只不过他吵架的时候也会夹杂着赖不唧唧的调笑,冷战的时候也能有问必答。
就比如这些天每天晚上还是能从摄像头大喇叭里听见他贱嗖嗖的声音,哄着他两个失智的傻闺女玩儿。岑晚朝他喊话,钱缪用简练的句式应和她。
“嗯。”
“啊。”
“嚯。”
“呵。”
“哎呦。”
“是嘛。”
岑晚抱着靠枕躺在沙发上没好气地翻白眼,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打错了好几个字符,狂敲退格键。
“你说相声呢?!”
钱缪那边似乎是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懒懒散散拉着长声,“没听说过。”
岑晚一拳打在棉花上,把大吃大喝都盖在毯子下面,不让他看,“什么时候回来?”
“没谱儿。”
岑晚学着钱缪的德行哼哼,“您别是在那儿都安家了吧。”
“你怎么知道?”
四德置业财大气粗,大手一挥给钱缪直接在宁城最豪华的小区长租了一套公寓,还配了车。
宁城不是四德的地盘,从头开始建立巨型商圈的艰巨任务全权交给钱缪,许翡在京市和媳妇儿你侬我侬,当甩手掌柜,给他什么待遇都应该。
钱缪本来就不喜欢喝白酒,现在应酬到他一看见白酒就脑仁儿疼。
“诶。”岑晚手在空中挥了挥,叫他
“说。”喇叭里的男声不咸不淡
“我昨儿做噩梦了。”
那头没说话。
“梦见我真被掐死了。”
钱缪烦躁地“嘶”了一声,片刻却变成轻笑,“怎么着?捶胸顿足吗?没变成大岑总。”
岑晚知道他是反讽,一点儿也不气,往毯子里缩了缩,闭着眼睛回想梦里钱缪哭得稀里哗啦的脸。
“还是活着好。”
放钱缪一个人在世上是挺可怕的事儿,她不算什么好人,死了应该上不了天堂,地狱里又黑又冷的,如果一个人估计更可怕。
就算天天和钱缪吵架也有意思。
没有最忙,只有更忙。岑谢两家合作的项目,现在变成了谢逸仁生存保卫战的最重砝码,岑晚出于契约精神正在全力配合。
岑仲睿对谢逸仁的处境也是了解的,很是赞赏岑晚这段时间的态度和做法,说她成熟很多,也非常有魄力,不愧是他的女儿云云。
岑晚当时但笑不语,不明白谁给他的勇气让他这样评价的。岑仲睿是自己的父亲不假,可是他除了一段血缘关系外,参与她的成长了吗?她可一点儿不希望自己和他相像。
客厅里安安静静,岑晚在沙发里蜷成一团昏昏欲睡,在宁城的钱缪通过手机app里看,忍了忍还是发声道——
“别耗着了,去睡。”
岑晚掀起一只眼皮,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不行,没弄完呢。”
钱缪在那头又是“嘶”又是“啧”,急赤白脸也骂不出来什么东西,给她听得直乐,肩膀耸来耸去。
“作吧你就。”他恨声说,“做噩梦也是精神紧绷,天天看电脑,你得活动活动。”
“嗯。”岑晚翻了个身正面躺着,一手遮在眼睛上醒神,随意说,“你不在,我可太缺乏运动了。”
钱缪愣了两秒,低低咒骂一声。
“你疯了吧?”
岑晚噗嗤一声大笑出来,脑袋歪过去,斜着眼睛瞟边角上的摄像头,妖媚的不像话,却装作吃惊的样子。
“你想什么呢?我说你在的话能带我出去跑步。”
“……不管你。”钱缪变得气急败坏,“我睡觉了!”
……
……
岑晚再一次被父母蒙在鼓里是下个周末,她刚刚和谢逸仁考察了一家供应商公司,他们在轿车的后排落座,最近的连轴转的行程让岑晚疲惫不堪,闭目养神,头靠在侧面时不时和他探讨几句工作安排,沟通也算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