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书淮见妻子没有搭腔的意思,也未久坐。
他近来白日要侍奉帝侧,手边还有鱼鳞图册的事,当真是忙不过来,喝完茶便起身。
王书淮掀帘而去,走到廊庑下,听到正屋门口传来哭声,止步回眸,珂姐儿见爹爹走了不高兴,哭哭嘤嘤的,谢云初将她抱出来目送王书淮走,甚至教她,“爹爹有公务要忙,娘陪珂姐儿好不好,爹爹会挣更多更多的俸禄,给我们珂姐儿买玩具,做衣裳。”
珂姐儿不懂,摇着头眼泪汪汪望着爹爹。
王书淮立在抄手游廊的转角,灯纱如月就那么笼罩她们母女俩,她们的哭和笑随着那束灯芒照在了他眼底,或许他平日是过于忙了些,没能好好陪陪她们。
这个念头一起,他忽然想起一事,“夫人,你此前不是说要看看那个鬼工球?”
言下之意是现在可以带着孩子陪他去书房。
以前他会嫌孩子聒噪,现在他要慢慢适应。
谢云初着实想过,可后来放弃了,东西卖出去了就跟她无关了。
“您去忙吧,我哄她一会儿便好。”
王书淮也就没坚持。
这一夜珂姐儿哭了很久,谢云初抱着她睡。
几个月大的孩子,能有多深的执念,哄一会儿就睡踏实了。
谢云初看着睡在小小帘纱里的女儿,亲自给女儿打扇,珂姐儿睡姿千奇百怪,此刻那双小腿便踢出个“一”字型,就这样她还能吭哧吭哧睡得香。
她也舍不得孩子,但她必须要舍。
前世她便是这般日日悬心,不须臾离,从头到脚一手包办,甚至连一根头髮丝都要替孩子打理,两个孩子是她的命根子,结果呢,孩子嫌她约束过多,转而喜欢那温热可人时不时拿些糖果收买他们的小姨。
每一个孩子都喜欢顺从他们的人。
谢云初当然不会事事顺着孩子,但是她要学会把孩子与自己剥离开,无论孩子多大多小,她都是一个独立的人,而不是父母的附属。
想起前世王怡宁出事时,长公主雷厉风行的处置,让她深深意识到,一个人只有成为更好的自己,才能成为身边人的依靠。
她首先要善待自己。
她想去燕山,她要出游。
第一次离开孩子出京,考验的其实不是珂姐儿,而是她这个母亲。
六月初一,风和日丽,一夜暴雨过后,空气都弥漫着凉爽的湿气。
王家人早早收拾行装出行。
二房禁足,三太太留守看家,大太太和四太太则抢着去伺候长公主,谢云初央求三太太多看护珂姐儿,三太太则拜托她照顾些王书琴,马车出京后,王怡宁遣人来寻她们俩,最后二人一道挤入王怡宁宽大的马车。
“珂姐儿呢,你怎么没把她给捎来,我们家杏丫头还盼着跟妹妹玩呢。”王怡宁见谢云初没抱孩子,不由失望。
谢云初笑着回,“孩子太小,刚会爬呢,怕她水土不服,就没带,等大些时候再捎带她,再说了,我也想偷偷闲。”她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巴巴的,有些担心孩子。
王怡宁忽然明悟,“我看你呀,根本不是担心孩子生病,而是想跟丈夫尽情纵乐吧。”
谢云初微微一怔,王书淮也去吗?
那头王书琴替她问出了心中疑惑,“怎么,二哥也去呀,他以前可不喜欢这些。”
王怡宁不曾发觉谢云初的异样,“他当然去,他如今可是御前红人,陛下召他侍诏身侧,时时都离不得呢。”随后王怡宁握着谢云初的手,由衷道,“初儿,你真嫁得好,淮哥儿可真争气。”
谢云初笑而不语。
她的丈夫要出行,她还是从别人嘴里听到消息。
无妨,左右她也没替他收拾行装,随他去。
“二爷出息,是咱们整个王家的荣耀。”
王怡宁和王书琴许久不曾出门,都十分兴奋,几句话的功夫,就将未来半月的出行给安排好了,谢云初乐得嗑瓜子,“敢情我这回当个富贵闲人,沾你们俩的光,跟着你们快活。”
“放心吧。”王怡宁端着姑姑架势看着两名晚辈,“你们骑马的行装,弓箭,马匹,我都给你们选好了,你们呀也不用跟我母亲他们挤,陪着我住在我的别墅。”
姑嫂二人兴高采烈,谁愿意被长公主立规矩?
傍晚申时末,车驾抵达燕山行宫。
长公主夫妇住在章德殿,王家所有晚辈一道住过去,到了行宫,大家伙先给长辈请安,王怡宁当众提出要带着谢云初和王书琴去自己的别墅住,王家人多,章德殿显得挤,长公主也就应了,这一夜乏累,大家散去无话。
王怡宁的温泉别苑很是宽阔,三进的院子,主院住王怡宁夫妇并两个孩子,左客院给谢云初,右客院给了王书琴。
后来四太太遣人将王书雅也给送了来,说是章德殿人多,安排不下,同是侄女,王怡宁虽然不喜王书雅性子闷弱,却也是疼的,遂将她与王书琴安置在一处。
客院之间离着有一段距离,相互不干扰。
住在别苑可比住在行宫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