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门外,大理寺卿苏严和新户部尚书崔茂笃在道旁垂首立侍,身后跟着若干小厮婢女。
苏严说:“真是多谢崔老弟愿意帮我这个忙,接长公主的驾啊。”
崔茂笃忙说:“哪里哪里,是苏兄客气,愿意给小弟机会亲近长公主才是!长公主一向忙于公务,不似从前大长公主们愿意各处走动,您能宴请到长公主,真叫愚弟佩服啊!”
苏严说:“欸,说起来这也是多亏了张常侍愿意再牵线搭桥,不然长公主操劳公务贵人多忘事,哪想得起咱们。”
崔茂笃说:“噢,怪不得呢!听说张常侍与陛下和长公主是自幼交好的,难怪有这份脸面!只是张常侍兄长如今陷在狱中,她父亲可是急得不行,没想到做女儿的还有这份心思。”
苏严摆摆手,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就说这张常侍,别看年纪轻但文采极高,处事敏决,又有长公主这个靠山,这才是前途无限啊~”
说起张乐世的文采,崔茂笃倒是想起来,早前苏严还不是大理寺卿时,曾为大理寺行政着过本书,就是张乐世帮他润笔的,后来那书果然受到了上司青睐,不知是否因此,投桃报李中有了交情。
崔茂笃心道,张乐世虽然是个女人,但攀附上了皇家,倒也在朝堂站稳脚跟,想要扒附张乐世的人多入过江之鲫,苏严这老狐狸面上一派严谨,却能交上这么棵粗蔓,可见其人极善钻研,我倒是正可以借此场合,多向这老狐狸学学人情往来,不要再像上次邕州之事一般,误信误判,被长公主捏住小辫子才好!
苏严说:“不过话说回来,张乐世纵然显赫一时,苏氏一族不如从前景气,愚兄亦不才,倒也勿需刻意献媚于她。只是张乐世确实善于交际,所以一来二往中才渐渐有了交情。”
崔茂笃连忙说:“兄所言甚是!苏氏是什么样钟鸣鼎食的世家,哪是她王家可比的?还不是为得她虽然一介女流,却也颇有可交之处,兄长处事,愚弟再清楚没有!只是愚弟不比兄长,出身寒微没甚见识,若是一会儿宴上有什么做得不妥之处,还望愚兄不吝指教才是!”
苏严说:“贤弟这话就是过谦了,你虽不是世家出身,却深得陛下信任——这就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了!你放心,你既然看得起愚兄,痛快答应帮我做这次陪,愚兄自然不会叫你为难。我虽是苏氏出身,却也有许多不周全的地方,倒要与贤弟互相学习才是!”
崔茂笃正要回他,忽见启蛰车驾来了,二人连忙请安行礼。
张乐世先下来,又亲自打起帘子,递了手过去。
启蛰扶着她的手下了车,随口道:“免安。”问候了几句,在众人簇拥下进府。
张乐世欠半步落在启蛰身后,面上始终含抹笑意,经过苏严身前时微微侧目,不着痕迹地给了他个眼神。
苏严微微颔首,以作回应。
进了暖厅,启蛰坐在上位,张乐世没去自己位置,而是先偏坐在启蛰副位,为她添酒布菜。
苏严见张乐世已经为启蛰倒了酒,便只端起自己的杯子躬身去敬她:“严谢殿下不计前嫌,肯鸾驾光顾寒舍,严深感殿下胸怀,在此先敬殿下,愿殿下百福具臻!”
上次葭儿行为冒犯,他当日就登门致歉,却被山茶拦了出来,后来几次又去,公主府虽然肯收了他的歉礼,却总称长公主事忙,无暇见他。
虽然耀华长公主府常日里送礼拜见之人就络绎不绝,而长公主不总是亲见,但他也并不敢因此就信了门房管事的话。
今日长公主肯赏光,他自然还是要当面致歉,只是料想长公主必不希望提及,所以含糊带过。
启蛰浅笑,抬杯回他:“不必多礼,你在大理寺一向勤恳,阿兄也常夸你。过去之事就该过去,我已经揭过了,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苏严愈发恭敬垂首:“长公主休休有容,严愈发敬服!”说完,又敬了一杯。
崔茂笃见苏严如此谨慎,更加不敢松懈。
他前些日子也听说了苏葭之事,见众人都啧啧称奇长公主居然宽宥苏葭大为不解,一问才知道先朝时曾有人对长公主说了不敬之语,长公主大怒,当场让人鞭一百,又求先皇后革其官职。
据说那人只是见了二八年华的长公主,不知其身份,只随口赞了一句“真绝色佳人,莫非其夫福厚甚过公瑾?”,便遭此无妄之灾,打了不到八十鞭便当场气绝身亡!
相比起来一句无心之失都要被鞭一百,苏葭行为冲撞却只得了二十板子,可不是“宽容”?
崔茂笃想到此处,也越发恭谨,不防启蛰忽然提到他——
启蛰含了几分笑意:“没想到崔尚书也在,苏寺卿这一宴这么正式,倒显得本公主没换衣裳就过来有些失礼呢!”
崔茂笃正不知道说些什么,苏严已经接过话去:“长公主说笑,您肯来就是寒舍蓬荜生辉了,哪敢不重视呢?寺卿叫着确实有些正式,像衙里议事,您不介意的话,叫严鄙名就行。”
张乐世哈哈一笑:“苏二你说常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