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没将“薛亡”二字说出。
“薛,什么薛?是雪吗?”浮南疑惑地看向他。
她扭头去看窗外,外面的雪已经不落了。
“雪停了呀。”浮南朝他笑了笑。
阿凇的眼睫垂落,他问:“你要回去的家乡,在何处?”
“月栖崖。”浮南还记得先生要回去的家乡。
她现在还不想离开魔域,因为她真正的家乡是魔域,她的种子落在哪里生根发芽,哪里就是她的家。
“这是……你要回的家乡?”阿凇问,他咬字的重点在“你”字之上。
浮南愣了很久,她的手搭在阿凇的手背上,这是她与先生的约定,她不能透露先生的任何信息,她只能骗阿凇这是她的家乡。
“阿凇,要带我回去吗?”浮南回过神来之后,柔声问,她摇了摇头,“我不急的,但若你有空,陪我去也没关系。”
“我没空。”阿凇说。
“好……好吧……”浮南的眼眸暗了下去,方才阿凇太安静,这让她有些失了分寸。
也是,魔尊大人怎么可能跟着她去人界呢?
阿凇没说话了,他甚至不敢在浮南面前说出薛亡的名字,或者是问一问她是不是认识这个人。
答案早已注定,若何微说的是真的,他说了,她就会死。
他始终无法开口。
就算浮南不是薛亡,她与他……也有着极其亲密的关系。
他不说话,但也没有离开浮南身边,坐在他身边的浮南将自己的衣领拉了拉,她还是笑着看他。
她好奇阿凇那边发生了什么,但她行事一向很有分寸,他不说,她就不问了。
浮南就这么与阿凇呆坐着,一句话也没有交流,直到天明。
她坐了一夜,腰有些疼,站起身的时候,身形摇摇欲坠。
阿凇下意识伸出手去,想要扶着她,但伸出的手又停顿住了。
浮南没发现他背后的小动作,她只看到旭日投出的日光下,有人的手动了动,影子摇晃。
阿凇今晚很反常,她想问,但不敢。
最终,她还是主动开口了:“阿凇,你回去休息吗?”
“嗯。”他淡淡地答道。
浮南打了个哈欠说道:“我好困。”
阿凇抬头看着她,浮南的身形纤细,她站在清晨的日光下,薄薄的寝衣在清透的日光下,几乎无法遮掩什么,浮凸的曲线柔优美,她落在肩上的碎发被光照着,呈现着温柔的褐色。
是如此活生生的、真实的一个人在他眼前。
他说:“睡吧。”
“好。”浮南爬上自己的床,但阿凇还没离开。
她钻进自己的被窝,只对他露出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睛:“你回去呀,昨夜发生了什么,很累吧,快回去休息。”
阿凇点了点头。
浮南看向他缠着绷带的手,咬了咬唇,又轻声说道:“不要受伤了,这样很疼的。”
“一不小心。”他说。
“不要一不小心了。”浮南说。
“不会了。”他答。
“不回去吗?”浮南问。
阿凇起身,将她床边的帘幔放了下来,他的手指动着,牵扯到了伤处,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痛传来,他恍若未觉,只更用力地扯着帘幔,将这疼痛扩大。
但这样还是无法遮盖一些感觉,一些情绪,还有一些记忆。
他转身,走出浮南的房间。
浮南透过半透明的帘幔,侧着头呆呆看着他离开。
即便对他的记忆是模糊的,但她似乎很了解他,她知道他应该是遇到什么事了。
但是他不说,她也不会主动问,魔尊大人的秘密,她没必要去探听。
只是,那手太惨了些,浮南闭上眼睡着之前是这么想的。
阿凇走出浮南的住处,他在路上联系了郁洲过来。
“派出的魔族安排好了吗?”阿凇一见郁洲,马上问道。
“都安排好了,他们的实力比许多大宗门的长老还高,一次派这么多高手出去,我有些心疼呐。”郁洲哀叹一声。
“嗯。”阿凇将目标的特征描述给郁洲听。
“是女孩子啊!”郁洲惊喜,他托腮看着阿凇说道,“第一次见咱们魔尊大人对除了苍耳姑娘之外的女子感兴趣。”
阿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他口中吐出一字:“郁。”
“对不起,尊上我错了,十日之内,他们一定会将她的尸首带回。”郁洲慌了。
阿凇离开了,这魔域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处理。
有一件事在他心上重重敲着,无法释怀。
他在想,他为什么会让何微将那整句话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