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听了都会怀疑温湛在阴阳太后肥胖的故事,唯独龚纾不这么想,她太知道他,这人心地温善,从不拿胖蠢穷残之类的做文章讥讽他人。众目睽睽之下,在大臣背上被他指奸弄泄了身,小太后后知后觉地羞臊,说话声都弱气了几分。她娇滴滴地问他:“既然自家夫人身子敦实,宁和为何硬要背她呢?让轿夫多走几步,或是泥地上放几块木板垫脚不就行了。”温湛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说,但终究克制不住心中荡漾,如实回答了她。“后来别的同僚拿此事打趣宁和,笑他逞强,他说那日在码头,几乎每个小娘子都有丈夫背着走,他不舍得自家娘子没人背,好像她没丈夫疼爱似的。此后更是日日扎马步练臂力,就为了哪天再下大雨,能稳稳背爱妻走一段。”他说完,众人陷入沉默,有些知情的,暗暗吐槽太傅胆大包天,那些不知情的,觉得他最后这段话是不是想卖乖讨好太后,又哪里怪怪的。而龚纾只是伏在他背上,心中甜蜜,浅浅微笑,要是有机会就提拔提拔这位宠妻刺史。为人夫者,正该如此。祭天之行累倒了不少老臣,可是太后就还好,也就腿肉有些酸痛,不妨碍坐轿子视察民情。姚希声治下的泰安府欣欣向荣,百姓安居乐业,政通人和,龚纾又问了他各县的田赋丁税,粮仓是否充盈,这几年天灾疫病的应对之法,姚知府如数家珍,令太后娘娘满意非常。“姚爱卿家中有几口人?”“回娘娘,微臣家中一妻一妾,膝下育有二子一女。”“还好,不算多,姚卿若是调职,带上家眷也不会太费事。”太后的暗示太过明显,姚希声喜滋滋地回家向妻子报信。“老爷我快上京了!”姚夫人喜出望外,“真的吗?阿声躬亲勤政,苦心筹谋许久,终有回响,实在太好了!”姚知府哈哈大笑,不顾人眼,把妻子抱起来连转叁圈。“先别声张,朝廷还没下调令呢,只是这回祭天接驾,得了太后娘娘垂青,有意提拔老爷我。”姚氏夫妇是打小相识的青梅竹马,成婚于姚希声微末之时,他官越做越大,自称老爷,可姚夫人却一如儿时,只叫他“阿声”,对待四品高官的丈夫全然不似旁人唯唯诺诺,尊若神明,该训训,该骂骂,该不理他就连人带铺盖一道丢出屋外。姚希声有时觉得自己好歹是有头有脸的地方大员,妻子多少得给他留点脸面,夫妻怄气时便赌气死撑,想等老婆低头,结果回回憋不住先认错求和的都是他自己,姚夫人先天不足,他怕她结郁伤身,久而久之便学会自己去跪佛堂领罚,让下人们旁敲侧击替他向老婆讨饶。“瞧你那傻样,行了行了,做戏给谁看。”她也不舍得为难他,他一服软,她就会去佛堂给他台阶下,牵起他的手,把人带回房里。但他总是管不住自己和她斗嘴,二人从总角垂绦吵到而立,这辈子有吵不完的架。孙姨娘是一桩凶案里的遗孤,姚知府查明始末,抓到凶手,还了赵家一个公道,泼辣的赵姑娘对青天大老爷感激涕零,自请卖身进姚府当奴仆报恩。姚希声用了两年,看她处事干练,身强体壮,就与妻子商量着收入房中抬为侧室,好帮着姚夫人当家,分担府中事务。本该报恩的孙姨娘,和姚夫人处久了,铁了心帮主母,把姚夫人当亲姐妹护着,他们夫妻吵架姚夫人骂累了,孙姨娘就会站出来代主母数落恩人。“反了天了,你一个妾室,哪儿来的胆子和老爷我顶嘴!”
“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字,老爷理亏妾身就是要顶嘴的!难不成姚青天是以权压人的宵小之辈?”“倒反天罡,倒反天罡!”姚夫人嗑瓜子喝茶给姨娘助威嘲笑丈夫,他以一敌二翻不了身,在这个靠他一人挣钱撑起来的家里,终究是错付了。当晚叁人摆一桌美酒小菜,春风得意的姚希声把太后娘娘爬山时与太傅你来我往的交锋,当做笑话说给爱妻听。“老爷我原以为温湛是靠巧言令色,巴结先帝与太后,才坐上这个位置,结果他上山路上一直和太后对着干,劝谏不成,便阴阳怪气,胆子也忒大了点。”姚夫人十分惊奇,“御前不敬,太后娘娘不会降罪于他吗?”“他是先帝托孤的摄政辅臣,同太后关系自比旁人亲近得多,说话不似我们外臣这般拘谨,他顶一句,娘娘便怼他一句,倒是没有动真怒。”“这不就和夫人老爷平日斗嘴一样?”孙姨娘插嘴道。姚夫人闻言微微蹙眉,她和丈夫说好听了是欢喜冤家,说难听了是夫妻龃龉,太后和大臣也能这样?姚希声继续说下山时的趣谈,讲到温湛说的故事,他还很得意,说自家夫人窈窕纤细,他想背就背,想抱就抱,赢宁刺史一大截。姚夫人却沉思不语,看他的眼神像亲娘看自家傻儿子,不忍直视。到了夜间,夫妻二人同床而眠,姚夫人心里有瓜,辗转反侧,在姚知府再叁询问下,终于压低嗓子贴上他的耳朵,小声问出心中疑惑。“你说,太傅和太后,他们是不是……是不是有私情?”“???!!!”这话大逆不道,把姚希声吓得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不可能,温湛他好男风,对国舅龚忱痴心一片,怎么可能……”他愣怔许久,反复回忆那几日温湛与太后的对话神情,还有他说宁和背老婆一事的意思,灵台突然炸开惊雷,恍然大悟。“难道他故意装作喜欢男子,只为遮掩……”姚希声一晚上没睡好,温湛似乎染了风寒,打了无数个喷嚏,次日二人会面时精神都不怎么样,眼圈泛青。今日便要启程回京,温太傅看着